以前在操场边他们可以目空一切地拥抱,现在,在医院的花园,杨剪抱着书在角落里读,李白走过去,杨剪也可以匀出一只手去揽他。
对方昭质来说,不过是目睹的地点从墙棱后变成了高层的办公室,他配了眼镜,很难看不清楚。他的遗忘就此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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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失败过后,意外仍然有可能出现,它让你觉得这是柳暗花明。
方昭质不确定出院之后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复查那天,李白是一个人来的,杨剪去了外地,去做什么,李白不愿意多说。
伤口恢复得不错,各项病理结果出来,也都在安全范围之内。最后方昭质告诉李白他不需要再吃药了,李白揉了揉发肿的眼睛,抱上自己的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诊室。
怎么了?你和我的师兄。方昭质看着虚掩的门沿,那一刻他希望这种状态持续到永远。
时间的确是宽裕的。杨剪生日那天,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打去一个电话,没人接听,不过几天之后联系就恢复了。国安又有比赛了,他搞到两张票,最好的位子,邀请杨剪去,杨剪答应得痛快。这一切都顺利得过了头,方昭质莫名慌了,比赛中场,他叫了几个社团里的朋友去酒吧等着,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
按理说一块看场踢得稀巴烂的球,看完了再一块去喝两杯酒,放在两个朋友之间,这再普通不过了。然而杨剪并未像大学时那样穿上和他一样的国安的T恤,方昭质也始终坐立难安。
不够愉快吗?他们聊得很顺,早已经没了最初重逢时的生分。就是太愉快了,当他说话,杨剪就会认真地听,带一点微笑,他在路口的水果摊前停步,想买盒杏子,杨剪会帮他挑选。这一切都让方昭质摸不清楚。
他总觉得自己正被注视,并非被杨剪的眼睛。
酒吧叫做Catino,小吃做得很不错,音乐有种悦耳的吵闹,适合醉生梦死。那几个同学杨剪全都叫得出名字,可是打过招呼过后他就很少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看他喝得太专心了,滴酒不沾的方昭质也破了戒。后来他再开口,无法描述自己组织语言的感受,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劝杨剪去好好治治眼睛,他们聊到上个月,有关为什么会重逢,这也是同学们都在好奇的,方昭质趴在桌面上,听自己说,杨剪准备了一大笔钱,要救自己的弟弟。两百万,两百万呢!可是最后只花了不到八万,弟弟自己交的,不领他的情。
杨剪也不反驳,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