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他苦难深重的履历,不知他受尽磨砺的心性,就被他一张不动声色的文雅面容所欺骗,其实他要动的话,随时都动得起来。
譬如煽引某个贪心的官僚,制造一个契机,让他可以快速走到太上皇面前。
譬如东窗事发时,干脆强硬地迁走双皇,自己揽尽大权。
譬如打翻一圈金饭碗,禁止聚众滋事,四周自然安定下来了。
强于犯上,严于摄下,自此百官皆拱手听命,莫敢抗礼。
他在庙堂中独断朝政,高掌远跖,所向必利。
奉瑾问他为何,他自己也不解。
昔时他跟从家人学习打理家业,耐不住烦琐,十三岁借口读书进了夷吾山,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恨不得远离世俗不染一尘一芥……今时却主动一头陷进去,奔忙于朝门阶阁之间,成了王朝的打杂工,除却累累恶名一无所得。
不过他每日走过丹陛,心情依然平静,没有怨念,没有悔意。
他醒悟过来,或许,庙堂之事与他擅长的丹青并无不同,只当做一张白纸,举笔即谋大局,兼工带写,疎疎布置,咫尺之间成就千顷之势。
多亏那些信鸽的联络,他和大哥天各一方,也不妨事事计议,严密而行。他知道了大哥的处境仍然安全,梧桐城的兵马部署和军情虚实,以及朝阳公主的真身……
大哥思虑重重:“子修平常最易愤慨,为免发生不测,此事暂时还是瞒下他为好。叛军势大声盛,止对公主有所图谋,聚若鸟兽,众心纷乱,不足为惧。我本欲陈说利害,加速离间,无奈阿赆看守我甚严,难以行动。”
局势进展愈发激烈,大哥书信又至,言简意赅的一句:“她深陷仇恨,我无法劝解了,若真到万不得已的一步,子息,你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纳兰枚着手筹备大战,一边维持住魏朝的运转,一边把更多赌注投入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