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枚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负责送文书就好了,我早约了他们今晨见面,此刻理当在门口等我了,不必挂虑。”
说完这句,他从容的脚步复又碾着青砖墁地,一步一步的向着黑影更深处而去。
外人慨叹丞相“近乎妖类”,因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精神却不显半点衰颓。对此,阿源不置可否:有血有肉的凡人之躯,焉能不知疲累?不过是凭一股刚毅的内在力量,支撑着丞相如此精密行事罢了。
阿源满心钦佩之余,又有一丝隐忧,目送着纳兰枚的背影远去。
清晨,一辆朴素的蓝幄马车从纳兰府后门驶出,穿梭于人烟疏稀的街道。
纳兰枚坐在车里,拿着一封项知归自塞北迢迢寄来的信,有些出神。
二哥当初关心则乱,一气之下违抗旨意,擅自脱离了大部队,朝中一直颇多谏诤,得亏自己后来摄政,煞费苦心才把事情压了下来。现下塞北除一次粮草被烧之外,并无什么明显挫折,但他的内心始终惴惴不安。
二哥倨肆傲岸,身携刚强不忍之气,自恃三千铁骑无往不胜,一直稳稳扎据于前线,然而,叛军一旦按期赶至梧桐城,立可集结百万兵力,二哥无疑以卵击石,境况危险。偏偏二哥心性桀骜,不肯听劝,兵凶战危轻易言之,只怕某日意气用事,反而贻误了中外大计。
丞相眉心略蹙,用他那把修长而清濯的手指缓缓展开了信函。
一篇华美遒劲的正楷,写满了絮絮叨叨的话,公主如何诡计多端,如何难缠云云。
难得他有耐心,低下头去逐字看了一遍。
最后一句是:“恐兄长身遭凶险,无能为力,草率书此,止添恨耳。”
语气痛愤,信就此收尾。
纳兰枚的视线在上面停顿良久,伸手另拈了一张素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