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大至墙壁支柱,小至樽盘器物,无不雕龙画凤,任谁都感受到一种神圣,也很难不联想到镇压。
先代皇帝奉羲,不但沉迷斋醮,而且滥用酷刑,前朝有谏臣被杖打得遍体鳞伤,后宫更有无数宫女阉宦被折磨致死。
一入宫门深如海,到处充斥着血腥、阴谋和杀戮。在这黑暗的背景之下,一些蒙昧迷信的奇闻异事,往往是越传越多,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其时,纳兰枚抬眼问道:“太上皇相信这些讹妄之说吗?”
元赫轻蔑地微微一笑,伸手挥散了一些过浓的老山檀香。
“孤,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大魏以神权立国,这是奉氏巩固统治的重器,他虽然嗤之以鼻,斥为怪力乱神,但不介意拈来一用。谁叫它确实好用呢?
回到当下,他却不禁开始怀疑,那十几道人影里,是否也有了他创造的一部分?
他非常用力地掐了一把额头,眼前才渐渐恢复了清明,离他最近的,自然是纳兰枚那张该死的、古板又冷漠的脸容。
他从没想过纳兰枚有朝一日会忤逆自己,他心里充塞着滔天的怒火,很快他眼前又错觉一阵阵的黑暗。
“混账!”
太上皇的眼珠还不太聚焦,只是强自集中在虚空的某个点上,他竭尽全力做出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的模样,不肯堕了皇家威严:“你所仗身之物,孤能赐你,自然也能收回;小小权摄,亟欲跳梁,孤真是高估了你!!”
他实在是太老,太老了。实际上,他做了半年皇帝就禅位了,尽管他不问政事,但架不住儿子老是拿政事去问他,这座朝堂很长时间都在太上皇的暗中操控之下。他也想放手,只是这群小崽子总不让他放心!他哪里舍得糟蹋了自己辛苦打拼下的基业?尽管这里面大部分是从前任皇帝手中纂取而来的。
他很努力要撑起这份基业,意外却接踵而来,朝阳长大了,睢儿被俘了,他老了,力不从心,以为眼前这个复姓纳兰的少年值得信任,谁知道他又作出这样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