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少有淡然以外的表情,宛若一张静止的琴,默默抬起手,自动将白子一枚一枚地收尽仿佛真是心甘情愿要重开一局。
耳畔来自项军的嘲笑依旧不肯稍停:“军中有一项,贼子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项,贼子闻之惊破胆!”
奉瑾微不可闻地呼了口气,做出真心的愉快表情来,举手阻止了元睢的动作:“只有输赢多没意思啊,我现在要加一个赌彩。”
元睢下意识地抬眸,她已转过头去召唤一声,“十七”。
黄衣侍女很快出现,跪在公主脚下,把背对住元睢,有意无意藏着自己的脸。
奉瑾一门心思都集中到了报复上,并未察觉这微妙的一幕。
她想的是,与项知归的比赛已经暂停很久了,自己一再退让,不就显得过于窝囊了吗?上次闻丑娄午回关,私下言论愤恨,已被她暗中鸩杀,对外只宣称是项知归的鞭打沾毒所致,如此一来,军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将领都同仇敌忾,待公主顺从不少,索性借着这个机会,重温一遍之前的游戏,将大哥哥气上一气吧。
她想好了,精神益发抖擞,含笑询问侍女:“我上次嘱咐他们新造的大戟,如今进展如何了?”
侍女低着头,双手比出一个不容小视的数目。
奉瑾眼尾略略一勾,险些要勾到人心里去:“不错,足够一支分队用度了。”
元睢的眼睛如同玉石碾成一般,自带着温润透彻的微微光晕,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奉瑾身上那袭羽衣红裳随她一动便发出窸窣响音,尽管面朝着侍女,却像是把话说给他听:“二哥哥训练骑兵的确厉害,不过呢,我吃了败仗以后,就开始锻造一种新的武器。”
她刻意顿了一顿,“箭矢能发不能收,损耗巨大,我便集旧戟铸新戟,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比项军配发的兵刃更长三寸。兵谶有云:‘一寸长,一寸强。’只求彼器未至,而我举器先杀,应手便靡,有进无退,看他这回怎么应付得了我去。”
很正确,元睢边听边想。她素来心性高强,一时韬晦罢了,又不是打不过,怎么肯输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