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文臣年七十者致仕。老眼昏花、该颐养天年的就不要在官位上尸位素餐了。 因阿谀、延请所谓仙药及屡请先帝封禅之故,出太常寺少卿周讷到混乱不堪的交趾化州任知府,让所有臣工看看不务正业者的出路。 令三法司、府、部、通政和六科共于承天门右录囚。三法司之外参与会审的衙门都是他今年新增的,明显着对常年录囚的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的堂官不信任。高炽私下里曾气愤地对杨士奇、杨荣、金幼孜说:“比年三法司行法玩法之滥,朕所深知。什么 大逆不道之罪,全是出于文致,敲诈勒索不成,转而威逼,屈打成招。今后审决重囚,卿等三人必往同谳,有冤抑者,虽细故当以上闻。”
下诏放归徙往辽东的原大学士解缙的妻子及宗族,任解缙之子解祯亮为中书舍人。发誓久等祯亮、已过婚龄的胡广之女玉洁终于和祯亮结为连理,一时传为佳话。十年以后, 英宗即位,才发回了籍没的解家家产。风吹日晒了二十年的桌椅柜子早已朽烂不堪了,只得依其原值登记,由朝廷赔偿了一些宝钞算了事,也算是国家赔偿吧。至于是不是冤案则无人敢究。
诏官吏谪隶军籍者,一律回乡。 诏建文诸臣家属,在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及习匠功臣家为奴者,悉宥为民,还其田土。二十多年了,总算对建文忠臣家属有了一个交待。 诏立太子妃张晋眉为皇后,立朱瞻基为皇太子。 东厂来报,汉王朱高煦之子朱瞻圻悄居京师,日觇朝廷事宜驰报,多者一昼夜六七次;又另遣爪牙王斌潜伺。马云请示抓还是不抓。高炽一笑,是稳坐船头的安静。 召汉王高煦入京,叙兄弟之谊,顾益厚遇,再增岁禄。别人都以为高煦一准回不去了,但新帝的大度让所有人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新帝抚慰一番,赐赉万计后仍回乐安。 这样,赵王高燧也敢奏请入朝觐见了,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同样享受了二哥的待遇。
天命已归,新帝依然仁厚,高燧早已洗心革面,回彰德后立即奏请辞去了亲王的所有武士,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了,让大哥彻底踏实。高炽也不客气,照单收下。
南京频繁地震,不知在给新皇帝传达着什么讯息。群臣建议选亲王往镇,高炽旧日深为汉王、赵王两个亲王所苦,何故再找麻烦,遂直接命皇太子朱瞻基往镇,一人之下,万 人之上,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适郑和船队第六次从海上归来,也命为守备,随皇太 子朱瞻基镇守南京。
远在漠北的阿鲁台听说新君嗣位,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试探着遣使贡马,表明自己 的戴罪之身。高炽新立,本不愿动辄用武,又有交趾的焦灼,遂下诏宽宥其罪,收下贡马。 从此,鞑靼和瓦剌一样,和大明恢复朝贡贸易关系。
高炽原就对先帝迁都北京不甚上心,只是不敢反对罢了,如今做了皇帝,自然旧话重提。纵然蹇义、夏原吉、杨荣等人不愿来来回回地折腾,然而,新皇帝在朝堂上一说,以 吕震为首,马上有一大群看风使舵的附议者。加之一些人不大习惯北京冬日的寒冷,朝议通过,不日将还都南京。
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即是表面上赞同还都的人也对高炽的轻率不以为然。 做了皇帝的朱高炽在颁布实施一系列举措的同时,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发不可收拾。悄悄从各地选美女充实后宫,太监们一出去就不是“悄悄”了,到处鸡飞狗跳,鸡犬 不宁。高炽像是饿了多少日了,恨不能夜夜都有新人陪着。这种事说多了不是,不说又不 行。皇后张晋眉虽然担心夫君的龙体,也只能蜻蜓点水,婉言相劝,高炽哪里听得进。
白天是国事,晚上是家事,通宵达旦,夜以继日,铁打的身板也承受不起啊!风言风语在朝堂上传得很凶,一群忠心耿耿的大臣急在心上,忧在脸上,想不出用什么法子劝住这位莅任不久的新皇帝的纵欲。
看看大家都不说话,性格刚鲠、刚出狱的翰林侍读李时勉又一次置生死于度外,慨然上疏劝谏。三殿之灾时,永乐诏求直言,李时勉洋洋洒洒数千言,永乐心中窝气又不好说什么,那份奏疏被他拾起扔了,反复几次,最后,还是针对所指时弊,颁布了纠改之措, 但人却被下在狱中,因杨荣之荐才出狱复职。这一次,李时勉的刚鲠更是令所有人胆颤了, 他竟直接指责新帝重孝期间在全国选美。
这一句非同小可,不啻一枚神机炮弹,在高炽心中炸响。高炽忍着,忍着,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敢有人如此无礼。忍到散朝,避开人多嘴杂的朝堂,到便殿细说。这个李时勉依然不识抬举,疾言厉色,一点不给新皇帝留面子。高炽七窍生烟,命侍卫用金瓜狠命 扑打,竟打折了三根肋骨,拽下时几乎断气,被投到了锦衣卫狱中,直至宣德时才出狱复职。
二十年来,高炽长期处在一种巨大的压抑和惊恐之中,心情郁闷,张皇,幽暗,唯一 的宽松和乐趣就是后宫的几个女人。除太子妃晋眉等父皇认可的女人外,偶尔和其他女人 陈情也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怕受到责罚后失去太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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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渴望女人,渴望更多的、高矮胖瘦不一的女人,渴望性情风格迥异、风情万种的女人,以慰藉长期于地狱般冰冷的心灵,但是他不敢放肆,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长期是未敢翻身已碰头的惊险和窘迫。
今日做了皇帝,终于自己说了算了,终于可以无所顾忌了,二十年来积蓄的愤懑和情欲一朝爆发,矫枉过正般的发泄,昼夜不闲,早朝午朝后忙着和群臣议事,晚间便忙着和 一帮如花似玉的女人极尽男女之欢,借着生理上大把大把的痛快消遣,一并释放着体内和精神上淤积多年的痛苦和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