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秋脸上的怒意刹那转为急切:“冯啸派你来的?”
少年伶仃疲惫的模样,口吻却不卑微,且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郎君,遮盖眉间胎记,用的啥?”
穆宁秋一愣,但曾经某个瞬间的记忆立即击中了他——去年夏日的傍晚,冯啸乔装打扮跟他入宫时,易容的面壳子掉了,是穆宁秋用食材帮她补妆、盖住了她眉心的胎记。
“用的酥油。”穆宁秋道。
少年立时深深作揖:“穆大人莫怪小的无礼,这是冯阁长教的暗号。冯阁长怕你也和周节度一样,是假的了。”
少年又三言两语地说完自己的出处,取出贴身藏着的羌绣荷包,交给穆宁秋:“冯阁长说,大人看到这个,就能知道,小的也不是冒牌的。阁长的亲笔信在里头。”
穆宁秋接过荷包,熟悉的雪山老虎图案。
他打开冯啸手写的羌语发音的汉文信笺,前几句的意思,与穆青报警的差不多,但更重要的是,她添上了在萧关看到的驻军与城防的大略情形。
穆宁秋片刻前的揪心烦躁,疏解了几分。
不仅因为他命令自己平静下来,更因为,这封信和送信的孩子,让他意识到,冯啸处变不惊的内心,比他穆宁秋想象的,强大得多。
但穆宁秋仍不敢托大,他盯着这个自称“王榔头”的少年。
“萧关到灵台,你怎么能在不到一日的时间里,赶来的?”
王榔头道:“小的摆渡过河后,买了骡子。泾河南岸,有官道至此地,但须绕路。还有片丘陵,脚程短许多。小的就买了匹骡子,骡子上上下下地爬坡,比马快,耐力又好,走六七个时辰都不带歇的。”
“怎地进城就能找到这里?”穆宁秋又问。
“冯阁长说,穆大人来灵台城,是光明正大的,带的属下也不少。小的就找来城中大驿最多的这个坊,把骡子送给了坊正,他立马帮我查了。”
王榔头说到此处,终于又现出急切来:“穆大人,你不该再审犯人似地审小的,你该去搬朝廷的救兵,赶往萧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