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银子,九成二的好色,妥妥折钱一百二十贯了。其实拦河筑坝、多挖几处蓄水塘子,人工和土方,八九十贯就能办成了。剩下的钱,咱县里还能做两个学堂,供乡里村里的贫户子弟读书。”
裴迎春掰着指头给冯啸细算。
纯算账而已,他甚至,从一说主题开始,就没流露出对那位放了自己鸽子的贤达金主,有什么怨怼之辞。
冯啸点点头,又道:“那位贤达,怎地拿不出钱了?”
“哦,因为他的好友,不幸病故,家中无法再周济长安城的一处慈幼院,他得去把钱续上,不然,那百来个娃娃,得断顿呐。人命,总比修坝要紧。”
“哪一处慈幼院?县尊去看过么?”
裴迎春一愣,他再是有些鲁直,也听出冯啸话外之意了,忙语气肯定地答道:“阁长可是疑心那位贤达,在诓我?不会不会,下官今日已去彼处瞧过,叫蕊华园,在城东道济坊和曲池坊之间。确是个像样的善所,还有官家女眷带着仆婢检视屋宇可被雪压坏。”
冯啸在心里打个记号,面上作出歉然之色道:“哦,如此就好,本官多问了几句,县尊莫怪。咱们快些吃完,本官就回驿馆,去禀报公主。县尊先回住处,静候佳音。对了,我们使团住的大驿附近,就是京兆府的另一处官驿,你应是住在那里吧?”
裴迎春讪讪:“下官,来西京要钱,跑得勤了些,去岁的驿券都用光了,今岁的,还没发下来。我……住在城西外头的车马店里。”
这下轮到穆宁秋开口了:“长安城这么大,今日你从城西跑去城南,又跑来城东?眼下才刚过午时,裴公骑术不错。”
裴迎春浑不觉得这位书吏,突然插嘴,有什么不顾尊卑之错,仍是直肠子地憨憨一笑:“是马好,马好。樊川唯一一匹河西马的后代,可金贵了,这会儿在街那头的料铺里,吃豆饼。光吃干草可不行,尤其这十冬腊月的。开春就好了,咱樊川的苜蓿,养人,也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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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宁秋是不折不扣的爱马之人,又听这个文气与土气兼备的裴知县,开口全是接地气的实在话,不免反省,自己方才对他腹诽,着实显得气度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