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皇宫前便落了轿,蔡京正好遇上了同样也是刚刚被叫来的张康国、吴居厚、邓洵武以及何执中他们。蔡京自然是一边稳稳地踱着步,一边非常淡定地对其他各人的请安问好致以点头回礼。
大家都聚合到一起,正相互谦让着进入后宫的议事殿堂时,蔡京随口问了一声:“各位可知官家今天唤我们过来,是为了何事?”
“这个时间还能有何事?”张康国没好气地说道,“自然是两浙路那里又有了新的情况。如今两浙路的消息急报,不论时辰,都是立即直送入宫中御前的。”
众人刚开始议论,那边赵佶就已经过来了,大家连忙止声见礼。赵佶摆摆手,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吕吉甫上任半月,在杭州城严防死守、调度得当,令围城海盗无隙可乘。只得被迫进行和议商谈。日前借助于沿海水师加防在即的利好条件,顺利赎回了被擒的宇文伯修以及一应官兵后,使得海盗被迫退兵!”
众人听了本都一片欣然,却是有点不太明白官家的烦恼从何而来,一直看到赵佶让身边的小黄门将一叠文书捧出交予下面的宰执们传阅,同时皱着眉头说道:
“这吕吉甫倒也是个做事之人,这一边在想法逼退海盗,一边就在整顿两浙路政事。所以这次的弹劾奏章倒是一口气送过来一大堆:最上面的是弹劾苏州应奉局应奉使朱勔,称其越权擅议组建毫无战力的水师船队。从而导致宇文伯修轻敌巡江,而且遇敌之后,竟然临阵脱逃,最终致使主帅被擒、江防失守,并直接导致了杭州城被贼寇逼临。”
“下面的那几份,有弹劾沿海水师不顾大局,擅自全军南下,实则中了海盗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有弹劾两浙路漕司以及多州市舶司,说他们有勾结海盗、传递消息、欺行霸市之为;还有弹劾提点刑狱司的,具体各位细看。”
也就是说,除了他吕惠卿直管的帅司之外,漕司、宪司、市舶司,还有沿海水师所在的荆湖江淮巡检司等这些平行衙门,统统被他弹劾了个遍。
在座的都是修炼多年的官场老狐狸,回头再看吕惠卿的飞捷胜讯,大致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便是就妥妥的挟功自重,因为在眼下的杭州以及两浙路的局势之下,他提出了这些弹劾,也都是有理有据,朝廷若是不准,那么他吕惠卿在接下来的事情上,是不是尽力、甚至做事的效果与成绩都会自当别论了。但是,如果全部应允的话,那么所谓的分权制衡一策在两浙路也就不复存在了,无论是漕司、宪司,还是新兴的市舶司以及沿海水师,恐怕都会有经受重创之后,要对他吕惠卿所掌管的帅司俯首听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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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以在座几位宰执们的基本经验来看,却是觉得吕惠卿的此举有过于轻佻与急躁了。就算是他真的想借功邀功揽权,其实也没必要这么直接地通过明章弹劾来实现目的。他完全可以在公开的飞捷入京时,附上自己的密奏,将同样的情况与官家细细说明,相信赵佶也地体谅他临危受命,手头的确需要这样一些便宜行事的空间。自然也不会完全驳了他的面子,大部分弹劾也是可以认的。
可是,这次吕惠卿却是直接以公开的弹章上奏,直接攻击两浙路那里的同僚,却是将官家与宰执架了起来,逼迫着立即要给他一个说法。要是以此腹诽的话,这实在是大不恭敬,明显是没将宰执们、甚至是官家放在眼里。
蔡京眼睛瞥了瞥张康年,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地站出来道:“臣以为弹劾应奉局朱勔一事须得一分为二来看才是。其一,海盗侵扰两浙路已有一段时间,两浙各州县都在叫苦水师力量不足,难以面对海盗。而这朱应奉以其本意,也是为国分忧,主动帮助杭州筹建水师,加强江防。其行为可以参照勇敢效用法,本属可鼓励之举。”
加了右仆射在身的门下侍郎赵挺之,由于已经正式与蔡京并相,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但凡有事,就会站出来与蔡京唱反调,此时他便站在那里哼了一声道:“按张枢密的说法,这个朱勔不仅是无罪,反而是有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