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视,而不是回避,或者掩盖,才是体现出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的责任和担当。
若是等直至盖不住了,糜烂不堪,已经完全腐朽衰败了,爆发出了严重问题之后,才有高官,亦或是天子猛然拍案,『为何不早讲?!』
又有何用?
官僚系统内部信息遮蔽、短期政绩冲动与长期治理风险之间的结构性矛盾,在华夏千年的封建王朝之中,都是根深蒂固的一个问题。
天子姓氏,或许有变,可是这从汉代开始的毛病,却是绵延时长。
当黄巾起义爆发时,汉灵帝惊问『州郡何无一卒可用』,全然忘记正是东汉朝廷自己裁撤了地方常备军。这种『政策失忆』实为长期信息遮蔽的必然结果,决策层早已习惯经过『美化』的奏章所构建出来的『天下』,对真实危机毫无心理预期。
当年朝廷答应百姓的『约法三章』,说变就能变,说改就能改……
东汉百姓已经是穷迫潦倒,痛苦不堪,在朝堂之上的官僚还在嬉笑,表示天下之民,哪家没有百五十亩地,没有几处房屋,没有些牛车,没有五十万钱?
不能吧,不能吧,不能吧?
大帐之外的兵卒巡逻,铁甲兵刃轻轻的碰撞声,传了进来。
庞统站在斐潜的身侧,低声说道:『主公,今冀州未定,主公却要先下令士族私兵,是否操之过急?』
『这正是我要给士族留书楼的原因。』斐潜笑了笑,『这些家伙,总不能又要这个,又要那个,还想要其他的,什么都想要……当年桑弘羊与贤良文学之争,说到底是如何分配「利」字。现在我们有了这个……』
斐潜指了指在桌案上的火炮模型,『能重新划定分配规则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等他们来同意?』
庞统看着那火炮模型,片刻之后说道,『主公可知张汤造白金三品时,原本只是想要应急之用,却不料用了五年?』
『士元之意……是这些「临时」法令,终究会成为某些人的私欲?』斐潜问道。
庞统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