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有点惊讶,那帮哥们也都不知道吧,”方昭质语塞了,这让他更急于捡回自己的伶牙俐齿,“前两天我还在想,如果你哪天真的爱上一个人,长长久久的那种,肯定是欠她很多钱,上千万上亿了,一辈子也还不清。”
“这也太惨了。”杨剪笑。
“什么惨?”方昭质想问清楚,“欠钱,还是爱上一个人?”
“一样惨。”杨剪这样回答。
方昭质捏紧伞把,又问:“那这次能长久吗?你和那个人。”
杨剪站定在石舫旁,垂柳下,细雨绵绵中,身边立着湖岸对面被雨丝划出噪点的博雅塔。他静了一会儿,轻声说:“但愿不。”
仿佛他所见到的模糊的青与灰与他们面前的湖水并不是一个世界。
06/
那次失败后方昭质并没有太多的低落情绪。典礼前的最后一两个月,没有毕业生会老老实实闷在校园里,而大三医学生的日子狼狈得像只陀螺,杨剪很快淡出他的生活。至少,只要他不刻意去回想,杨剪当时的模样便不会在他心中刻上更深的印痕。
有时他幻想那女孩的模样,却又一触便退缩,不忍再继续。倒不是怕把自己衬得凄凉,他争不过女孩儿,合情合理,把自己套在女孩儿的壳子里去试口风,还是输了,这也没什么,总有个先来后到嘛。
方昭质只是越来越觉得,无论和谁在一起,对“杨剪”这个词来说,都是一种破坏。
他想自己大抵是不需要恋爱的那种人,更不会为恋爱而痛苦,他希望杨剪也是。
因此毕业典礼当天方昭质翘课去了邱德拔体育馆,他想好好再看几眼,跟杨剪说句拜拜,再送上自己真诚的祝福祝你永远不要欠钱,不管是哪一种。他还是被实验课拖住了,迟到了一些,典礼已经结束,领导们都走了人,几万人的方阵被打散,零零碎碎聚在一起,商量着拍照聚餐的事。找杨剪呢?是啊,他在哪儿呢?这对话重复了几遍,最后人却是方昭质自己找到的。
他觉得杨剪已经走了,也就没再抱什么希望,灰溜溜穿过操场,却在路过农园餐厅时蓦地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