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是女儿消瘦的身形与涣散的眼神,一晃是妻子死时无法瞑目的双眼,一晃又是白白胖胖牙牙学语的孙儿,再一晃是偌大的顾府上百口的性命。
怎么选择都有道理,怎么选择又都是错。
人命本不是能权衡利弊的,可一旦放到天平之上,他内心自动向后者倾斜,也只能对不起唯一的女儿了。
他躲在屋子里长叹一声,昨夜淮安城里的动静瞒不过他这个一府长官,他没想到,纪无涯先派了人来送八百里加急密信给他,自己也快马加鞭回了淮安。
他真的寻了林泳思来主审,没淮安府什么事。
想想也是,林泳思背靠林府,项家也得顾忌三分,行事自然比自己要便利得多。
顾仪德在书房踱了半夜的步,终还是忍不住,找上山阳县衙来了。
他不知道为何纪无涯会在纪凌云出事的节骨眼上,给他送来这么一封密信。
如果中山王有意废世子而另立,那么林泳思必须得有所了解才是,别到时候会错意办错案,得不偿失。
林泳思于他有恩,他没忘记,于是他早早便来堵门了。
他连来的理由都想好了,直接拉着尸首一起,哪怕被有心之人看到也无妨。
林泳思盯着密信出神,突然问道:“顾大人肯定这信是王爷送给你的吗?”据他所知,这字迹可不是出自中山王之手,中山王武将出身,于书法一道上只能说说得过去。
而这手楷书形神皆备,应是狠下功夫学过的才是。
顾仪德想了想说道:“驿卒当时说得很清楚,是王爷给的密信,当时漆封还在。它与另外一封信是一同送来的,那封信可实实在在是王爷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