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自有安排。”许淮沅语气温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他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院墙,落在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人身上,“她天生一副古道热肠,偏生招惹的尽是些凶险事端,留些人在她身边我也放心一点。”
冬生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他极轻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她大事儿不要我帮忙……”
话音微顿,似有无尽怅惘,随即,他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支撑点,唇角牵起一个极淡、极无奈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续道,“那有些能够为她做的小事儿,或许我还是可以效劳的吧。”
这话没头没尾,冬生却心头一紧。
今儿夫人又对那幺郎牵肠挂肚的,连少爷都晾在了一边,看来在她心中,幺郎的安危远重于同少爷这个夫君的约定。然而,少爷他依旧依然愿意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他能做的事——
无论是身为翰林学士的权力,还是……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所能给予的微不足道的包容和等待。
许淮沅不再言语,弯腰坐进了车厢。车帘落下,隔绝了他苍白的面容。
“启程吧,”车厢内传来他平静的吩咐,听不出太多情绪,“我约了翰林院几位大人议事,再不动身就真晚了。”
“是,大人。”冬生沉声应道,利落地跳上车辕,一抖缰绳。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辘辘的声响,载着这位身体羸弱、心思深沉的翰林学士,渐渐驶离了寂静的客栈,只留下石桌上那两副未动的碗筷,在渐盛的朝阳下,显得格外清冷。
当然,对于客栈里发生的这一幕,谢晚宁是全然不知道的,她此刻正在细细的查看另一间屋子。
昨夜光线太暗,她也没对周围环境多做打量,此刻迎着朝阳将窗户推开,一眼便能看见窗外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般的死胡同,两侧是高大厚实的青砖墙,尽头是一堵同样高耸的墙,墙上布满湿滑的青苔,几乎无处着手攀爬。
谢晚宁站在窗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一寸寸丈量着下方狭窄的巷弄和两侧斑驳的墙壁。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着巷子深处特有的潮湿霉味和隐约的污水气息。她屏住呼吸,调动起全部感官。
阿兰若也凑在旁边,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谢晚宁的袖子,压低声音,“你闻!是不是……有股很淡很淡的,马厩草料混着皮革油的味道?还有点……铁器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