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顶:“陛下留在平城,臣替您看沙场上的雪。等臣回来,带您去看玄甲军的战旗。”
“那你要早点回来。” 拓跋弘扁了扁嘴,“阿翁走了,你要是也走了,我... 我就把御膳房的糖饼全吃光!”
陈五笑了,从怀里摸出块麦饼 —— 是甜市王二婶托人捎的,还带着灶火的余温。他掰了半块塞进小皇帝手里:“陛下留着垫肚子,臣去去就回。”
出显德殿时,北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陈五裹紧玄色大氅,看见崔峻的马车停在丹凤门外,车帘掀开条缝,露出半张涂了螺子黛的脸 —— 是崔家的女眷,陈五认得,那是崔峻的侄女,去年刚嫁给刘宋的江州刺史。
“大人。” 周铁的亲卫牵着乌骓等在阶下,马背上捆着个青布包袱,“您的甲胄和星枢刀,都收在里面了。”
陈五翻身上马,乌骓打了个响鼻,前蹄刨得雪地直冒白气。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守” 字贴着大腿,像太武帝当年拍他肩膀的温度。星枢刀在包袱里嗡鸣,这刀是太武帝用漠北玄铁铸的,刃上的血槽里还凝着柔然左贤王的血。
出平城时,城门楼的更鼓正敲过五更。陈五回头望了眼,城墙上的玄鸟旗在风雪里猎猎作响,像只振翅的黑鸟。他想起太武帝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陈五,大魏的路,还长。”
三日后,陈五到了云中郡。李昭的玄甲军扎在狼头山下,营火连成串,像条蜿蜒的火龙。陈五刚下马,就见李昭裹着染血的皮裘跑过来,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大人!山胡的骑兵在西边三十里的红柳沟,柔然的老营在沟后五里的桦树林!末将前日追过去,中了他们的伏,折了三百弟兄!”
陈五拍了拍他的肩:“伤着没?”
“皮外伤。” 李昭扯开皮裘,露出左肩的箭伤,血已经凝了,“山胡用的是三棱箭,淬了毒,末将让军医刮了腐肉。”
陈五蹲下来,借着营火看地图。狼头山是云中的门户,红柳沟夹在两山之间,宽不过两丈,是骑兵的死地。他摸出甜灯,金砂聚成 “火” 字 —— 和三年前平城太仓失火时一样的字,当时他识破了内奸的声东击西。
“周铁的雁门军还有多久到?”
“明日午时。” 李昭指了指东边,“他们走的是青石峡,比咱们绕了二十里。”
陈五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红柳沟:“山胡和柔然要的是粮,可他们劫了粮不跑,反而在红柳沟扎营,说明后面有人接应。” 他想起崔峻侄女的马车,想起信纸上的 “京口有船”,“南朝的船,该到了。”
李昭的瞳孔缩了缩:“大人是说... 刘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