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马队进了齐州城。城门口的百姓挤成堵墙,手里攥着破碗、旧布袋,看见玄甲卫的旗号,突然爆发出欢呼:“均田使来了!窦家的盐该降价了!”
陈五的眼眶发热。他看见人群里有个穿补丁棉袄的老妇,怀里抱着个缺嘴的陶瓮 —— 和甜市阿婆的盐瓮一模一样。“阿婆,” 他勒住马,“您等盐多久了?”
老妇抹了把脸,眼泪在脸上冻成冰碴:“等了七日了!窦家盐场说今日开仓,可盐仓的门闩比牛腿还粗!前日我家那口子去砸门,被护院打断了腿……” 她掀起裤脚,露出裹着破布的小腿,血渍渗在布里,像朵黑花,“大人,求您开开盐仓,我家那口子快渴死了!”
陈五的甜灯在袖中烧得发烫。他翻身下马,把老妇扶起来:“阿婆,今日我就开盐仓,让您舀够一年的盐。” 他转向李昭,“去请窦管家,就说均田使要‘看仓’。”
窦家盐场在齐州城东,青砖墙足有两人高,墙头上插着碎玻璃,在太阳下闪着冷光。窦管家是个胖子,穿件狐皮大氅,见了陈五,哈着腰直搓手:“陈大人,您大驾光临,小的这盐仓蓬荜生辉!” 他的手指在狐皮上蹭来蹭去,陈五注意到他小指戴的翡翠扳指 —— 和窦荣腰间的玉牌纹路一样。
“开仓。” 陈五简短地说。
窦管家的脸僵了僵,赔笑道:“大人,这盐仓的钥匙在窦侍郎手里,小的可不敢擅动……”
“窦侍郎的手谕在这儿。” 陈五摸出拓跋濬赐的玄鸟符,翡翠在阳光下泛着幽光,“见符如见朕,开不开?”
窦管家的额角沁出冷汗。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钥匙串,最大的铜钥匙上沾着油泥 —— 显然常用来开这仓门。“吱呀” 一声,仓门打开,陈五的甜灯突然坠得他手腕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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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仓里堆着的不是盐,是整整齐齐的粮袋。陈五抓起把粮食,麦粒上沾着潮霉味 —— 这是去年的陈粮,早该发去赈灾。“窦管家,” 他的声音像块冰,“盐呢?”
窦管家 “扑通” 跪下,狐皮大氅滑落在地:“大人饶命!窦侍郎说,今年的官盐都运去了‘内库’,这仓里的粮是…… 是给陛下的‘贡粮’!”
“贡粮?” 陈五扯下粮袋的封条,朱印是 “齐州刺史府”,“齐州去年大旱,陛下拨了十万石赈灾粮,怎么成了窦家的‘贡粮’?” 他转向身后的御史,“记下来:窦家盐场私藏赈灾粮,官盐不知所踪,运盐车私运柔然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