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秋风卷起北伐的军旗时,郗自信站在石头城上,看着萧思话的东路军顺泗水北上。
楼船上的 “宋” 字大旗被虫蛀出破洞,像极了十年前王玄谟那支败军的残旗。
沈庆之拄着刀站在他身侧,铁刃甲的肩吞上凝着晨露,如同未干的血珠。
“裴大人,” 老将的声音被江风撕碎,“某昨夜梦见檀司空了。他说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轻动’。”
郗自信望着北岸腾起的狼烟,想起文帝在出征前赐给三路大军统帅的玉珏 —— 同样各是一枚刻着 “忠勇” 的玉珏,此刻檀道济后人赠送的那块正硌着他的掌心,凉得像北伐大军的墓碑。
半个月后,败讯随七月流火射入建康城。
郗自信展开张永的军报,纸页上 “碻磝久攻不下” 的墨字间,渗着暗红的血渍。
"魏军挖地道出城," 属官的声音发颤,“烧毁了我军的冲车,萧大人说,青、徐二州歉收,粮草撑不过八月。”
八月未央,与此同时,西路军的捷报与败讯交织传来。
鲁爽的荆州兵虽攻占长社、击败拓跋仆兰,却在虎牢城下受阻,听闻东路军撤退,不得不焚营南归。
臧质的潼关路军尚未抵达函谷关,便接到全线退兵的将令,铠甲上的朱砂 “破胡” 二字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斑驳的红痕。
九月授衣,第一场霜花落在御史台的碑刻上时,郗自信正在誊写《元嘉二十九年北伐记》。
竹简上 “恢复许洛中间” 的字样被墨点模糊,如同这场徒劳的征战在史书上留下的浅淡痕迹。
沈庆之推门而入,铁刃甲上沾着前线带回的沙土,腰间挂着半片魏军的狼头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