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哭声又逼近了,此起彼伏,低回嘶沙,声声都似具有无比的压力,沉沉地覆没下来。
元睢没法想了,举手撑住额,他头脑里掀起了一阵眩晕。
外界那些风送林声、鸟雀呼晴、军士巡逻的脚步,通通都消失了,此刻,笼罩在他四周的不是一声声具体的哭泣,而是一种沉重、悲凄的气压。
他形神憔悴,遍体冷汗涔涔,仿佛体认到了一点什么奥秘、一种不祥……
阿赆在盛怒之下,会走出怎样的一步?
忧患的想法正占据到心里,天穹上,蓦地生出一场宛如茫茫大梦的风雪。
元睢松开手,若有所思地仰起了头。
在夷吾山待了五年,回到上都又待了两年,他很久没见过这般明显的飘雪了,上都即便有雪,得益于家家户户的烘炉,也是眨眼消融那种。很久很久以前,听说塞北的天气可以让血泪瞬时结冰的时候,他不是不惊讶的。
元睢一拂袍袖,伸掌接住了一片雪花,他端详着,有些诧异:那雪花并非纯白,而是透着那么一点点红意,仿佛染血。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竟出现了漫天遍地的血色染红的雪,一再地波涌着,肆意地燃烧着,掠过山野和川原,一直烧到了上都。
上都那些名贵的雕梁银墙在顷刻之间被烧得通红、熔解,最后与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会接在一起。耳侧的一阵阵号哭?*? ,变得格外动人心魄。
元睢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惶悚,猛地睁开眼,看着掌间已经化成一滩晶莹的雪水。
他醒悟到了某种警兆,是他太大意了,难怪这些天,附近一直静悄悄的。雁门关已经失陷,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叛军北上的步伐?
奉瑾的低语犹在耳畔:“那便让我们看看……最终到底鹿死谁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