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下霜调任上都之后,同南疆的故交渐渐减少了联系,但两阵对圆之际,项知归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故旧长辈身在敌营,他反倒冷冷地笑了一下。
他乘着皎雪骢缓缓上前来:“赵将军可愿意和晚辈比试一局?”
两边略一凝持,赵下霜佝着背,面色惨淡,默默地乘马出列。
双方出马直奔二十里,项知归黑着脸,微微致意:“晚辈领教了。”随即玉龙剑出鞘,寒光潏潏,急攻数招。
赵下霜年老不敌,交不数合,最后被逼得堕下马去。
项知归踱到他跟前,剑锋指向他乱蓬蓬的白发,临时一顿,终究没有刺下去。
赵下霜老躯一震,直愣愣地望住面前的玉龙剑,隔了半晌,伸出那只残缺三根手指的右手,指住了项知归的身后,也就是战场的南方。
项知归紧紧盯着他,恐其有诈,剑锋一直没有偏离它的位置。
赵下霜的嘴唇变得乌青,满脸因这明显的猜疑而瑟瑟发抖:“他们劫持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混合在人群当中……我也不想开门的……可是,每一个弟兄,他们的亲人都在关外啊……我们支撑了很久,是太子迟迟没有到来……!军心动摇,随后哗变,我!我!我阻拦不住啊!”
他这么说着,又是激动,又是深悔,使劲地摇了几下头:“我恨梧桐城,为何要建立在雁门关前……我恨我还没死,战火先烧到了我家人那里……我恨啊,我作为守将之首,却什么都没能守住!!”
他蓦然挺直上身,脖颈向前一伸进,一片鲜红自玉龙剑锋上弥散开来。
项知归非常惊愕。
赵下霜死不瞑目,背对着叛军人马,重重倒了下去,像为项知归刎了颈似的成全了谁的忠烈?
叛军那边遥遥看见主将被戮,顿时扰攘起来,萌生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