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都是被黑烟熏过后的黑污,眼泪混合上去染得一塌糊涂,她是真受了惊,身子还不住抖着,魏恒打里头出来,路过喆文,与主子汇报:“经查,确是烛台的烛火倾倒,燃了书卷画纸,从而蔓延成灾。”
陆曜眯了眯眸子,看着跪地趴着不敢抬头的秋月,心想她也没这个胆子,故意地打翻烛台引起大火,可他心里着实恼火至极。
陈稚鱼垂眸敛袖,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唯见陆曜眉峰轻蹙,眸光几度游移,便洞悉了他的心思,看他模样,分明有姑息之意,然而又因秋月疏忽险些酿成大祸,烛火焚尽落芳斋半壁朱墙,檀木案几焦黑,这般疏失,纵是有心放过,也架不住这成黑炭的房子摆在眼前。
何况府中向来赏罚分明,岂容此等过错轻轻揭过?
想到此处,陈稚鱼轻声开口:“夫君,天色已晚,且容此事缓至明日,可否?想来秋月姑娘也是惊魂未定,现下定是后怕不已,幸得天佑,未酿成人祸,且容她先作休憩,待她整理了仪容,干净从容来回话,再行定夺,可好?”
她话语里的安抚之意,叫他绷紧的脊背缓缓松了下来,那股直冲天灵盖,又叫自己死死压抑住的怒气慢慢消散而去,他是不想轻轻放过的,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也不愿在旁的事上横生枝节,况且……
最重要的就是不日后的家宴了,想到此处,他的眼眸仿若淬了寒冰,冷冷射向跪在地上的秋月,心里暗自惊疑,这个时候闹出动静来,莫不是一早就打了主意?
而这时,身侧的手叫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他眉心一松,侧头看去,便见她双眸含水,平静无波澜地看着跪地之人,灯笼的亮光下,她的肌肤白皙透亮,还有一路疾来的红润。
看她如斯平静,陆曜心头的那股火慢慢就泄了下来。
听得她说:“眼下,也只能请你先去后厢房暂住一晚了。”
秋月一听,顿时大松口气,对着陈稚鱼的方向,猛猛地磕了几个头。
“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奴婢难忘少夫人大恩!”
见她这么大的反应,陈稚鱼着实愣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拉紧了她的手,冷嗤一声:“此事不会就这么过了,待明日再议!”
闻言,秋月身子一僵,只趴伏着,轻颤着,感受到面前的主子们相携离去,良久,身边似乎空无一人,直到那隐在暗处的喆文出了声:“起来吧,少爷和少夫人都回去了,我送你去后厢房。”
秋月塌着肩膀随他走,寂静无声的路上,只有她哽咽的泣声,还有两人行走时衣裳的摩擦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