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方向的烽烟尚未飘至长安,亦晨已带着林晨、吴之乎钻进西市的「悦来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摆着三盏青瓷茶盏,按照商盟规矩,中间那盏需倒扣摆放 —— 但此刻茶盏整齐码放,茶水上漂着三朵不合时宜的茉莉。
“联络点有异。” 林晨手按剑柄,目光扫过茶楼里嗑瓜子的账房先生、擦拭桌子的店小二,袖口藏着的短刃已滑入掌心。吴之乎则盯着柜台后的算盘,发现第三颗珠子摆成了西域数字 “七” 的形状 —— 这是商盟遇袭的紧急信号。
亦晨指尖轻点桌面,发出三长两短的敲击声。二楼雅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三道黑影破窗而出,弯刀上的幽蓝毒光映得廊柱发青。林晨旋身踢翻茶桌,瓷片飞溅间格开左侧杀手的致命一击,吴之乎则甩出袖中软鞭,缠住右侧杀手的脚踝猛地一拽。
“留活口!” 亦晨掀开地板暗格,露出下面堆满密信的夹层。信笺上的火漆印完好无损,却在封口处多了道三毫米的刀痕 —— 这是西域暗影卫的标记。他捡起一封盖着陇右商队印的信函,嗅出淡淡硫磺味,立刻松手:“退开!信中有毒!”
话音未落,信笺突然爆燃,青色火焰腾起的瞬间,三名杀手同时服毒倒地。吴之乎踢开杀手紧握的铜哨,哨身刻着与天山祭坛相同的云雷纹:“大人,是西域‘夜枭’刺客团,专杀商盟暗桩。”
三人辗转三个联络点,皆发现类似痕迹。当铺的暗号罗盘指针错位,驿站的信鸽脚环被调换,甚至连朱雀大街的胭脂铺,胭脂盒底层的密报都被换成了白纸。当他们来到城北大槐树的最后一个联络点时,发现负责看守的老商盟竟跪在槐树下,后心插着半截断箭 —— 正是李璇玑箭囊里特有的三棱箭头。
“箭杆无血,是死后插上去的。” 亦晨蹲下身,掰开老商盟紧握的右手,掌心里刻着个模糊的 “秦” 字。林晨突然指着槐树树洞:“那里有西域秘银粉的荧光!”
吴之乎掏出火折子照亮,树洞里歪歪扭扭刻着幅简笔画:破碎的虎符旁,跪着个戴冕旒的人。亦晨的瞳孔骤然收缩 —— 这图案与秦军囚室窗台上的玉佩纹路,与贤妃宫中菩提树的年轮印记,竟完全吻合。
“去贤妃宫。” 亦晨突然起身,袍角扫过老商盟腰间的玉佩,那是商盟高级暗桩才有的信物,此刻却裂成两半,断口处缠着半根银白色的发丝。
暮色中的贤妃宫静得能听见菩提树叶的沙沙声。亦晨推开佛堂木门,香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蒲团上摆着串新磨的紫檀念珠,却少了第三十六颗 —— 那是商盟暗语中 “危机” 的位置。他移开佛像前的香炉,露出下面刻着的西域咒文,与茶楼密信上的火漆印完全一致。
“大人,西南角有异动!” 林晨突然低喝。三人追至后园,只见道姑打扮的身影正往井里倾倒粉末,听见脚步声立刻甩出袖中链镖。亦晨认出那是贤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却在她转身时看见颈后刺着的云雷纹 —— 与西域杀手如出一辙。
“说,贤妃在哪?” 吴之乎扣住她的手腕,却发现脉相紊乱,分明是服了断心散的征兆。侍女咧嘴惨笑,血沫中混着金箔碎片:“天山雪融之日…… 虎符现世之时……”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亦晨望着井底泛着荧光的秘银粉,突然想起秦军囚室的字条:“虎符藏于天山雪窟”。他捡起侍女遗落的银簪,簪头刻着半朵莲花 —— 正是李璇玑定情箭镞上的缠枝纹。
“回神机营。” 亦晨将银簪收入袖中,目光扫过贤妃宫墙上新绘的壁画,画中菩萨手持的净瓶,竟与西域祭坛上的青铜容器一模一样。他突然意识到,商盟的暗网早已被渗透,而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被圈禁在永巷的二皇子,指向天山深处那座正在滴血的祭坛。
碎叶城的炮声隐隐传来,亦晨却在马车上展开老商盟掌心的 “秦” 字拓片。这个笔画歪斜的字,既像 “秦” 又像 “泰”,而在西域文字中,正是 “颠覆” 的意思。他握紧李璇玑送的箭镞,突然发现箭尾的缠枝莲纹,竟与贤妃宫壁画的云雷纹,在某个角度完全重合。
“林晨,通知杨菲菲,商盟所有暗桩即日起改用‘雪梅密语’。” 亦晨望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起秦华藏在炮架里的红烛,想起李璇玑对镜簪花的模样,“另外,派人盯着永巷 —— 西域人,怕是要对秦军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