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这条命硬得很。” 亦晨强撑着露出笑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的秦军。那人背靠断戟坐在沙地上,镣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望着星空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仿佛周遭的生死厮杀都与他无关。
破晓时分,返程队伍踏上归途。秦军被单独囚禁在特制的马车内,厚重的木板封死车窗,仅留一道勉强递送食物的缝隙。亦晨骑马随行,手中紧握着从秦军身上搜出的半块玉佩 —— 其上云雷纹与虎符残片严丝合缝,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图案,如同这个谜团重重的局势。
“唐统领!前方发现不明商队!” 一名商盟暗卫疾驰而来,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警惕。亦晨当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手按剑柄警惕望去。只见二十余辆装饰精美的篷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淡青色莲花 —— 那是贤妃宫中独有的纹饰。
“亦晨公子,别来无恙?” 首辆篷车中传来柔美的声音,车帘掀开,露出贤妃贴身女官素雪的面容。她捧着鎏金食盒,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秦军的马车,“娘娘听闻公子凯旋,特备了些西域糕点,略表心意。”
亦晨心中警铃大作。贤妃深居简出多年,此刻突然派人在封锁的沙蟒道现身,绝非巧合。他接过食盒时,指尖触到盒底暗格,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朱砂字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秦军虽罪无可赦,但恳请交由陛下圣裁。”
“烦请回禀娘娘,亦晨定当谨遵教诲。” 亦晨不动声色地将绢纸收入袖中,眼神却愈发冷峻。当马车驶入玉门关时,正午的阳光炽热无比,亦晨掀开窗帘望着熟悉的烽火台,心中却沉甸甸的。就在这时,马车中传来秦军沙哑的声音:“唐亦晨,你以为抓住我就能终结一切?”
亦晨转身,正对上对方眼中讥讽的笑意:“虎符现世之日,便是西域三十六国铁骑南下之时。你护得住长安城,护得住这万里河山吗?”
“至少,能先保住你这条命。” 亦晨冷笑,刻意加重 “贤妃娘娘” 四字,“娘娘让我留你有用,可没说要留个完整的你。” 果然,秦军瞳孔猛地收缩,这个细微反应让亦晨心中一震 —— 贤妃与秦军之间的关系,远比表面上复杂得多。
暮色笼罩长安城时,朱雀大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却驱散不了百姓眼中的忧虑。亦晨刚抵达秦王府,便接到宫中急召。审讯室里,摇曳的烛火将秦军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狰狞。秦正明怒目圆睁,将记载阴谋的密卷重重拍在案上:“朕念及父子之情,才留你性命。如今你勾结外敌,置万千百姓于水火,可有半分愧疚?”
“愧疚?” 秦军突然抬头,眼中满是怨毒,“当年你在外面养秦华那个野种,不就是为了替代我吗!”
审讯室内,烛火在青铜灯台上剧烈摇晃,将秦军挣动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魔影。秦正明踉跄着扶住雕龙书案,玄色龙袍下的指节深深抠进檀木纹路,泛着青白的色泽。当秦军声嘶力竭地吼出 “你把皇位留给野种,可曾想过我才是你亲生儿子” 时,帝王眼底的慌乱如同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那层维持威严的表象。
“住口!” 秦正明猛然拍案,案上密卷如枯叶般纷飞散落,“朕顾念父子血脉留你性命,你竟敢恩将仇报!”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抖,脖颈处青筋暴起,宛如盘桓的毒蛇。
“父子情?” 秦军仰头大笑,笑声中浸透二十年的怨毒与不甘,“当年母亲跪在玄武门求见,你连宫门都不愿为她开启!” 他突然剧烈咳嗽,猩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囚服上晕染开刺目的花朵,“你却一门心思栽培那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