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斩高力士!清君侧,诛阉党!”
满殿鸦雀无声。李隆基摩挲着暖玉手炉,看阶下老臣官帽结满霜花:“崔卿可知诽谤近臣是何罪?”
“幽州冻毙战马逾千,范阳城门冰厚三尺!”崔沔的额头砸碎金砖上的薄冰,“而高力士私扣军报、擅批奏折,其罪当诛九族!”
高力士捧着金丝手炉立在御座旁,连呼吸的白雾都平稳如常。李隆基忽然抓起案上玉镇纸:“崔卿怕是冻糊涂了。”他转头笑道,“昨日龟兹进贡的驼绒毯甚暖,退朝后诸卿各领一领。”
“陛下!”崔沔突然扯开官袍,露出内里补丁叠补丁的旧棉袄,“神龙年间中宗皇帝纵容韦后乱政,今陛下宠信宦官,臣恐......”
“拖出去。”
三个字激起满殿回响。禁军铁靴碾碎地上冰碴,崔沔的嘶吼混着北风撞向蟠龙柱:“阉奴误国犹胜妖妃,九重宫阙尽染脏雪——”
暴雪呼啸而至时,高力士正在兽苑查验新到的吐蕃牦牛。小宦官举着貂皮伞的手冻得青紫,仍被狂风吹得踉跄。“杖九十。”他抚摸着牦牛角上的冰霜,忽然补充,“把刑凳泼上热水。”
风雪裹挟着断续惨叫,最终湮没在更鼓声中。子夜时分,高力士独坐内侍省值房,面前摊着四百六十封奏折。
烛火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大唐疆域图》上,恰巧覆盖住范阳以北的突厥牙帐。
窗外,被积雪压断的枯枝刺破夜幕,宛如谁蘸血写就的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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