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奚山把事情跟父母说了,一家人都挺高兴,赶紧收拾了一处别院给老太太住,选了吉日给三郎办了婚事。老太太给阿纤准备的嫁妆特别齐全。阿纤平时话少,也不爱发脾气,跟她说话,她也就是笑笑,从早到晚不停地纺线织布,全家人都喜欢她。她还嘱咐三郎:“你跟大哥说一声,以后再走西边那条路,别跟人提我们母子俩。”
过了三四年,奚家日子越来越富裕,三郎也考中了秀才。有一天,奚山住在当年古家的老邻居家,闲聊时说起当年没地方住,投宿到老翁老太太家的事。
主人说:“你弄错啦!东边那院子是我家大伯的别院,三年前住这儿的人总看见怪事,所以空了好久了,哪有什么老头老太太留你住啊?”奚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可没往下深问。主人又说:“这宅子前前后后空了十年,没人敢进。有一天后院墙塌了,大伯过去看,只见石头下压着只像猫那么大的老鼠,尾巴在外头还直晃悠。他赶紧回家喊人一起去,那东西却没影了。大家都疑心这玩意儿是妖怪。过了十多天再进去看,静悄悄的啥动静没有;又过了一年多,才有住户搬进来。”奚山越听越觉得邪乎。
回家后他偷偷跟家里人念叨,怀疑新娶的媳妇不是凡人,暗地里为三郎担心;可三郎还是跟往常一样疼媳妇。时间长了,家里人七嘴八舌地猜来猜去。阿纤多少察觉了些,夜里跟三郎说:“我跟你过了这几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媳妇本分的事;如今却被当外人排挤。你给我写封休书吧,让你另娶好人家。”说着就掉眼泪。三郎说:“我这点心思,你早该知道啊。自打你进门,家里日子越过越红火,都说是你带来的福气,怎么会有闲话呢?”阿纤说:“你对我没二心,我哪能不知道;可大家整天嚼舌根,恐怕我早晚得像秋天的扇子似的被扔了。”三郎左劝右劝,她才消了气。
可奚山心里始终放不下,天天找会抓老鼠的猫来家,想看看阿纤啥反应。阿纤虽说不怕,却也愁眉不展,心里不痛快。一天夜里,她说母亲有点小病,跟三郎辞行要去照顾。天亮后三郎去看,屋里早没人了。他吓傻了,派人四处打听,连个影子都没有。三郎整天心神不宁,吃不下睡不着。可他爹和他哥却觉得是好事,轮番劝他;打算给他再娶个媳妇,可三郎就是不乐意。又过了一年多,半点消息没有;父兄俩就数落他,不得已他花大价钱买了个小妾,可心里还是忘不了阿纤。
又过了几年,奚家日子越来越穷,这才想起阿纤的好来。有个堂兄弟奚岚因为有事去胶州,绕路住在表亲陆生家。夜里听见邻居哭得伤心,没来得及问。第二天要走时又听见哭声,就问陆生咋回事。陆生说:“好几年前,有对孤儿寡母租住在那儿。”
房东说:“上个月老太太去世了,只剩闺女一个人住,连个亲戚都没有,所以哭得伤心。”奚岚问:“姓什么呀?”房东说:“姓古。她家总关着门,跟街坊四邻都不来往,所以也不知道她家啥来头。”奚岚吓了一跳:“这是我嫂子啊!”赶紧跑去敲门。门里有人哭着问:“谁啊?我家可没男人。”奚岚从门缝里一看,果然是阿纤。他喊:“嫂子开门,我是你小叔子阿遂啊!”阿纤一听,开门让他进去,哭着说自己无依无靠的苦处,那叫一个凄惨。
奚岚说:“我三哥想你想得厉害。夫妻就算有点小矛盾,何苦躲这么远呢?”当即要租车带她回去。阿纤难过地说:“我当初就是因为被人当怪物排挤,才跟我娘躲到这儿;现在再回去投靠人家,谁不翻白眼啊?要是非让我回去,就得跟大哥分家各过各的;不然我就喝毒药死了算了!”
奚岚回去把这事告诉三郎,三郎连夜赶了过去。夫妻俩一见面,抱着哭成一团。第二天,他们跟房东谢监生说要走。这谢监生早就看上阿纤的美貌,暗地里想纳她当小妾,好几年都没要房租,还多次跟老太太暗示,老太太死活不答应。如今老太太死了,他正偷着乐呢,没想到三郎突然来了。谢监生算清房租想刁难他们,三郎家本来就不富裕,一听要这么多钱,愁得直皱眉。
阿纤说:“没事。”带着三郎去看仓库,里面囤了三十多石粮食,抵房租绰绰有余。三郎高兴地告诉谢监生,可谢监生不要粮食,非要现钱。阿纤叹气说:“都是我惹的祸啊!”把谢监生的心思告诉三郎。三郎气得要去县衙告状,陆生赶紧拦住,帮忙把粮食分给乡亲们,凑了钱给谢监生,又找车送他们回家。
三郎回家老实跟父母说了,跟大哥分了家。阿纤拿出私房钱,天天扩建粮仓,可家里明明没多少存粮,大家都觉得奇怪。过了一年再看,粮仓全满了!没几年,三郎家成了大富户,可大哥奚山却越来越穷。阿纤把公婆接来自己养,还经常拿钱拿粮接济大哥,时间长了都成习惯了。
三郎高兴地说:“嫂子这算不记仇了吧?”阿纤说:“他是疼弟弟罢了。再说要不是他,我哪能认识你呀?”从这以后,家里也没再出啥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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