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彻底没余地,是吗。”
他摘下眼镜,“如果那个人出山,有一线生机。”
我合住文件夹,“沈怀南。”
张律说,“他是律政界可遇不可求的名嘴,我记得去年夏天荣辉集团起诉宋氏集团,原由是宋氏集团在荣辉和第三方企业达成合作后,撬了那一笔合同,第三方单方毁约,改签宋氏,不论是谁打这桩官司,包括身为梅尔首席法务顾问的我,都必败无疑,商业最直观的约束便是契约,契约生成,没有动摇的可能性。沈怀南几乎创造了一个奇迹,把黑的洗成了白的。”
我沉思着,“没有第二人选吗。”
张律摇头,“沈怀南出山,能有六成胜算,第二人选比比皆是,可胜算太低。一旦一审败诉,黄家干预施压,二审绝无翻盘的几率了。”
我之所以想要避开沈怀南,我顾虑很多,黄延祥攻击梅尔的同时,二度公布了我们的奸情,不同于上一次,这次我们都未澄清,澄清也多此一举,丑闻能二度爆发,势必是黄延祥在幕后操纵趋势,他操纵等于黄家操纵,许柏承忌惮黄家,沈怀南何尝不是屈居于黄家之下,沈怀南这节骨眼低调才能自保,而且数月前他也归顺了黄家阵营,是为我而叛变的,黄延祥以后都未必放过他,他要是再明目张胆与黄家为敌,属于自讨苦吃,盛文一路飞黄腾达,就无污点和短处吗?绝对有,沈怀南的污点何止云天,我不愿葬送他,终归我欠了他。
139 柔软
我又拾起会议桌的资料,心不在焉翻阅着,“六成的把握,不算大。”
张律用纸巾擦拭着眼镜片,“夫人,许董的案子牵涉太广,黄家是什么家族,仕途上的,三兄弟随便拎出一个非富即贵,能放任自己颜面扫地吗,他们会千方百计抗衡。沈怀南玩转法律的水准再厉害,自古民告官便是豪赌。况且即使您请动他,他之外咱们也没有可利用的助力了,难免势单力薄。老董事长离世后,梅尔的人脉网砍了一半,一少部分是对方自动切割,与许董结盟意见不合,或是对梅尔改朝换代不看好,及早抽身了。一大部分是许董自己切断的,许董为人多疑老道,这里只有你我,我索性直言不讳,许董这个董事长的职位,获取途径不十分光彩,为了镇压业界流言,震慑董事局,也为了铲除动摇自己根基的不轨之人,许董在诸多场合并不仁慈宽厚,非常毒辣专权,而且他剔除黄延祥是棋错一招,断人财路本是一件不人道的事,对于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黄家,无异于宣战,触怒了黄延祥的逆鳞,才招此祸患。”
我撩眼皮看他,“张律,你低估黄延祥的贪心了,他看中的绝非区区两千万分红,他要许柏承任他予所欲求,要独占梅尔,吞下许家能吞的一切财富,对许家人斩草除根,逼出海城,没有招架和翻盘的余地。我们承诺他四千万的分红,他照样人心不足蛇吞象。”
张律重新戴上眼镜,他双手交叠注视我,“正因黄延祥贪得无厌,我们才无法扭转劣势,他明显是不歼灭许董誓不罢休的阵仗。”
我扔了文件夹,闭上眼,夹子内的纸张簌簌扬扬飞散,扑棱着打着旋儿摊开一地,“梅尔律师团,是崇文亲自物色,律政界的顶级名律。你百般推诿,是担忧柏承败诉,得罪了黄家,断送职业生涯吗。”
张律郑重其事解释,“夫人,在其位谋其政,我受雇于梅尔实业,许董的安危,不也干系我的生涯长短吗。您提供的物证我都看过了,也做过缜密的分析,力挽狂澜我委实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