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就在离火弓即将碰到应龙的刹那,一道昏黄的光晕突然从碑林深处射来,正好落在弓梢之上。
光晕中,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竟在弓梢凝成一盏迷你的灯笼,将离火弓死死定在半空。
玖鸢只觉耳畔风丝陡然一滞,颈后寒毛竟如遇惊蛰的虫豸般竖起。
这碑林荒寂了三百年,除了她手中那柄锈剑偶尔在石上划出火星,从未有过这般异样动静。
猛地转头时,灯笼的光晕正从两尊缺首的翁仲间渗出来,将那些苔痕斑驳的碑碣照得半明半灭,倒像是无数张翕动的嘴唇在夜色里吐纳着陈腐气息。
那提灯的童子不过三尺来高,梳着双丫髻,髻上还缠着半枯的青藤。
他手里握着支狼毫,笔尖却蘸着不知从何处采来的朱砂,正往一块断裂的残碑上涂抹。
碑上原是“昭月廿三”的字样,被他添了个“劫”字在下面,那朱砂竟像是活物般顺着石缝下淌,在月光里泛着淡淡的血腥气。
“造化小儿……”玖鸢手心腾起一朵火海棠。
童子闻言转过头,灯笼的光晕恰好笼住他半张脸。
“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眉眼竟像是用古墨拓出来的,黑白分明得有些诡异,唇角还沾着点朱砂,笑起来时露出两排细白的牙:“姐姐看我写的字好不好?这碑上的故事断了三百年,总得有人续完才是。”
说罢他又转回去,狼毫在石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玖鸢这才看清,他脚下堆着些残破的竹简,那些本该在秦火里化为灰烬的蝌蚪文,正顺着他的笔尖一点点爬到碑上,与原有的楷书纠缠在一起,竟生出种说不出的狰狞。
风突然紧了,吹得灯笼纸哗哗作响,光影在童子背后晃出个巨大的影子,那影子手里握着的哪是狼毫,分明是柄滴着墨的青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