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呼一口气,都有白气从齿缝里挤出来,很快被风撕碎,连同他眼里的怨毒一起,被漫天风雪搅得支离破碎。
“团长!”比策马迎上来,脸上溅着血污,“这老东西硬得很,砍伤了咱们十多个弟兄!战力估计跟虫团长一样了,应该是条大鱼……”
琳勒住马缰,黑马在雪地里打了个转,她扶着肚子缓了缓颠簸带来的坠感。
她看着被火把照得惨白的朝阳祭司,对方眼里的怨毒像淬了冰的针,正死死扎过来。
“海巫母……不会放过你们……”朝阳祭司的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石头,嘴角淌着血沫,“你们占的这片土地,迟早要被海云部踏平……”
琳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刚想上前会会他,腹间忽然又是一动,她下意识按住肚子,只听呼——
“嗬……”朝阳祭司突然发出第一声笑,像破风箱在喉咙里抽拉,“海巫母……您看到了吗?”他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在风雪里抓挠,仿佛要穿透云层触到什么,“您交给我的八千儿郎啊……”
第二声笑陡然拔高,凄厉得像被掐住的夜枭:“出发时他们笑得多欢!说要踏平雨族的雨澜城,要把雨族人的骨头磨成项链!哈哈哈……”笑声里突然滚出泪来,混着雪粒砸在冻硬的地上,“可现在呢?八千精锐啊……只剩我这把老骨头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九名心腹倒在雪地里,有的睁着眼,有的断了脖颈,暗红的血在白雪上漫开,又被新雪层层覆盖。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此刻都成了风雪里的剪影。
“第三声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炸开,他死死盯着琳的骑兵,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方才不过片刻厮杀,他的人便像割麦似的倒下,连他自己都耗得臂膀发麻,握权杖的手止不住地抖。“你们雨族人……确实厉害……”他喘着粗气,喉结剧烈滚动,“可那又怎样?”
风雪突然变急,卷着雪沫子糊住他的脸。
朝阳祭司猛地挺直脊背,第四声笑从牙缝里挤出来,又疯又狠:“踏平雨族的事业还没成呢!海巫母的誓言还在海上飘呢!我怎么能……怎么能认输!”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扫过比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最后落在自己颤抖的手上——这双手曾接过海巫母亲授的权杖,曾在誓师大会上高举过八千儿郎。
“海巫母!”他突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积雪被震得扬起,“朝阳……无能!护不住弟兄们,完不成您的嘱托!”他抬起头,满脸血污混着雪水,“今日我便回归海神怀抱,请您睁眼看看——”
“定要为我报仇!定要让深海的怒涛卷过这片土地,把他们……都拖去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