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和他女儿萧湘一起离开洛杉矶,群莉并没感觉失落。相反,她感觉轻松了不少。她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人开始在社区里晨跑,和邻居聊天。她的网上生存很成功,让她感觉与社会贴得很近,而且是那种自由的贴近。她可以自由地发表见解,对各种现象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喜欢这样的状态。
她想着余震的学生们已经好久没在她网站上发帖子了,也没接到过余震的电话,她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会是余震老爸余晖的身体?群莉不敢再往下想,她于是躲过时差给余震打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余震打电话,往常都是余震给她打电话,因为余震不大会用网站,有什么事都是让他那些学生代劳,在网上跟群莉联系。
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群莉只得挂断。但愿不会有事,群莉思忖着。
她现在每天的时间排得满满地,要给不同的平台写文章,不是受命于平台,是受命于平台上的粉丝,这样的关系很微妙,大家从未谋面,但志趣相投,那些粉丝工作一天都等着群莉的更新,等着她的”奇谈怪论“,这不是很有趣吗?
群莉给余震打电话时,他正在上课,手机放在校长室他的办公桌里。余晖看着电话上群莉的名字,手和心一起打哆嗦,老人不敢拿起手机。自从余震把邱枫骂了一顿,余晖就没再到食堂去帮工,他怕那些食堂里的人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要不是那晚吕一鸣一再挽留,他说什么都要拉上儿子回成都去。
现在,他每天在校长室里坐着,看着儿子备课,下课回来改作业。儿子去上课,他就坐在儿子的办公桌边发呆,满脑子胡思乱想。群莉和儿子一直有联系,是他想得最多的事。果不其然,群莉都把电话打过来了,他没接电话,儿子下课回来,他也没告诉他。
余震来的那天就在吕一鸣这间校长室里过夜,俩人聊了个通宵,后来也就没去语文教研组,他说懒得看邱枫那个老女人,当时吕一鸣真后悔答应让余震来,果然像儿子吕程说的,这个余震很讨厌邱枫,邱枫当然也不待见他。第二天邱枫就追着问丈夫,一宿都聊什么了,吕一鸣只说是在“吹牛”,说他周游世界的感想。邱枫根本不相信。
从余震到书院教语文以来,邱枫心里一直不舒服。余震一直在吕一鸣的校长室里办公,从来不去文科教研室,给书院老师们的印象就是余震是吕一鸣的心腹,邱枫把书院里老师们的反映对吕一鸣说了,吕一鸣却毫不在乎,这让邱枫很生气,后来还是吕一鸣对邱枫说了一句话,她才不再提了。
当时吕一鸣对枫说:“对余震别要求太高,我多说说他。你权当看在他老爸跟咱老爸是战友这一层关系上,高抬贵手哈。可怜他一个残疾人,可怜他那个老爸,人家也是战斗英雄呢。”
邱枫也觉得余晖带着余震这么个儿子受了不少罪,但她心里觉得余震从来不会检讨自己,简直把书院变成了家天下。长此以往,吕一鸣要为这个“越战英雄”背黑锅的。还有一层就是:邱枫猜测,余震不可能不跟吕一鸣提群莉,丈夫分明是在逃避。她因此对吕一鸣第一次有了怀疑,也在心里第一次感觉到恐慌。她往威海东亚学院跑得勤了,而且好几次都不通知吕一鸣。
余震一回到校长室,就开始翻着那一摞作文本,逐字逐句地看着学生们的作文。未名书院招收的都是没考上大学的高考落榜生,他们的知识结构大多不健全,有不少学生因为偏科而落榜。所以,他们会在自己擅长的科目上更加偏爱,因为书院尊重学生们的兴趣爱好,这是这里的办学特色。
在余震的大学语文课上,就有不少学生爱好文学,但理科知识很差。在书院里,提出让学生每周写一篇作文,并且每一位学生的作文都批改,写评语,能做到的也就是余震了。之前邱枫带的大学语文,并没要求学生每周写作文,她只是布置了作文题,但学生不主动交作文,她也不会去催促。
渐渐地在未名书院教师中形成了对立的两派,一派支持余震,认为他一个残疾人能这么敬业,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另一派人支持邱枫,认为大学生需要的是独立思考,不能再像高中时那样,追求什么标准答案。老师逐字逐句地批改作文是把自己的思维方式强加于学生,对培养学生独立思考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