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我把那个姓,还回去了。”
指尖抚过墓碑上冰冷镌刻的“周渺”二字,仿佛能触碰到那个从未谋面、却用生命给他换来自由的女子的灵魂。
“以后,我叫周梓嘉。”他顿了顿,将耳钉取出,郑重地戴回自己的左耳垂。微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像一种无声的传承与锚定。“带着‘周’字,干干净净地活着。”
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墓园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他站了很久,像是完成了一场迟来二十多年的交接仪式。当阳光终于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他才转身离去,步伐比来时更显沉稳。
*
时光如指间流沙,倏忽便是七年。
玄关处散乱地放着几双大小不一的鞋子,客厅地毯上堆着乐高城堡和散落的绘本,空气中常年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属于孩子的奶味。
厨房里,韩毅系着围裙,动作利落地翻炒着锅里的排骨。油烟机轰轰作响,盖不住他扬声的叮嘱:“周周!别光顾着看动画片,饭前洗手!爸爸马上就好!”
“知道啦!韩爸爸!”清脆的童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不耐烦的拖长调子。一个眉眼像极了周梓嘉、却多了几分韩毅英气的小男孩,周予安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眼睛粘在电视屏幕上,身体却诚实地朝洗手间方向蠕动。
书房门打开,周梓嘉走了出来。
七年时光沉淀,他身上那种尖锐的防备感淡去许多,眉宇间是事业有成的沉稳和居家的松弛。他穿着一件柔软的灰色羊绒衫,袖口随意挽起,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又催他,”周梓嘉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哪次叫动他了?最后还不是得我动手去拎。”
韩毅关了火,将糖醋排骨盛进盘子,转身挑眉:“我这不是给你创造展现‘严父’威仪的机会吗?”他凑近,很自然地用没沾油的手背碰了碰周梓嘉的脸颊,“今天怎么结束这么早?不是说有个跨国会议?”
“推到明天早上了。”周梓嘉微微偏头,蹭了蹭他温热的指节,目光落在色泽诱人的排骨上,“嗯,火候正好。周周念叨两天了。”
“那是,也不看谁做的。”韩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盘子塞到他手里,“端出去,叫那小子洗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