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桌角那份绥远观察报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看看!看看他在干什么!兵工厂的机器就没他妈停过!黑烟冒得比重庆的雾还浓!造枪!造炮!造那些鬼知道是什么的新玩意儿!延安的土八路,腰里别着他造的‘盒子炮’(指性能优越的救国军手枪),肩上扛着他给的‘小钢炮’(指迫击炮)!连我们前线几个嫡系师,也眼巴巴指望着他拨下来的那点‘绥远造’弹药救急!”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现在呢?现在他把兵往北边调!往蒙古方向调!油料!弹药!遮得严严实实!他楚天鸣想干嘛?嗯?他想干嘛?!” 他几乎是咆哮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地图上,“趁火打劫!他想趁毛子撤兵,日本人被南方吸引,一口吞了蒙古!把这块天大的地盘,也染成他姓楚的红!”
雨浓的副官,一个精瘦得像竹竿、眼神同样阴鸷的少校,一直像影子一样立在门边阴影里。此刻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局座,绥远那边…动作确实太大了。我们埋在‘一线天’外围的钉子,前阵子全被拔了,一个不剩…手法干净利落,是段鹏那条疯狗的风格。现在他们对北边的动作,我们…我们快成瞎子了。”
“瞎子?”雨浓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烟雾里显得格外瘆人,“老子还没瞎透!他楚天鸣想当第二个‘成吉思汗’?做梦!蒙古那地方,是那么好吞的?毛子就算撤了,也绝不会甘心!日本人更不是善茬!关东军的刀,可一直磨着呢!”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眼前厚重的烟雾,也驱散心头的憋闷:“备车!去官邸!立刻!”
半个小时后,黄山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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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气压,比军统地下室还要低上几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雾气缭绕的山城夜景,点点灯火在湿气中晕开,模糊不清。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钟先生穿着丝绸睡袍,靠在宽大的紫檀木躺椅上,闭目养神。手里摩挲着一只温润的青瓷小茶杯,杯沿已经磨得发亮。他面前的矮几上,也放着雨浓带来的那几份情报,显然已经看过了。
雨浓笔挺地站在三步开外,大气不敢出,额角渗出的细汗在昏黄光线下微微发亮。他简明扼要,但一字不差地汇报了欧洲局势、苏军远东异动、以及…最关键的,救国军向北调兵遣将的动向和他自己的判断。
“…先生,种种迹象表明,楚天鸣此獠,绝非安分守土之辈!其野心之大,恐远超我等预估!值此苏德大战一触即发、远东变局在即之际,他悍然陈兵北境,其意昭然若揭——必是觊觎蒙古!欲趁乱取之,扩充其势!若让其得逞,坐拥绥远、福建、北平(指华北影响力)再得蒙古万里疆域…则其势大成,尾大不掉,恐成党国心腹巨患!学生恳请校长,速做决断!或勒令其停止妄动,或…早做防范!”
雨浓说完,微微躬身,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等待着雷霆震怒或者严令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