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宝抱着几副晾干的对联,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出去送给邻居时,李小棠低着头,默默地回到了屋里。
那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她床头的簇新蓝底碎花棉袄棉裤,还有那个用红纸仔细包好的方块,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新年礼物。在她的记忆里,至少五年没见过真正的新衣了。身上那件旧棉袄,袖口和肘部每年都要打上厚厚的补丁,勉强接长一截,只为不让胳膊腕子冻着。新布料的柔软触感和清新的浆洗味道,无声地冲击着她坚硬的外壳。
谢明远将那红包塞进她有些粗糙的手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拿着,这是你嫂子特意为你准备的。”
李小棠下意识地攥紧了红包,指节微微发白,嘴上却习惯性地嘟囔着刻薄:“哼,还不都是我哥的钱?她又没工作,哪来的钱?装什么大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正在整理桌面的林晚棠耳中。
林晚棠手上的动作未停,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没听见那刺耳的话:“那套新衣服去试试吧,看大小合不合身。哪里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务事。
李小棠像是被那平静激怒了,梗着脖子呛声:“你穿过的也叫新衣服?谁知道干不干净!”
林晚棠这才抬起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几乎算不得笑意的弧度:“没穿过,全新的料子新做的。”她的目光清澈坦然,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怒意。
“不喜欢就还给你嫂子!”谢明远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
李小棠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抱紧了怀里的新衣服,转身就冲进了自己暂住的小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视线,但那份无声的抗拒与挣扎,仿佛还留在空气里。
……
年夜饭的筹备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
下午四点刚过,谢明远踩着凳子,将最后一张“福”字端端正正贴在门楣上方。红彤彤的对联在冬日阳光下格外醒目。夫妻俩并肩站在门前,轻声念着墨迹犹新的字句: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横批: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