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犁破土的声响清脆如裂帛。第一道犁沟笔直向东,翻出的黑土里混着锈蚀的箭镞;第二道转向南,惊起几只藏在草间的蚱蜢;第三道划过西方时,犁头突然撞上硬物——竟是半块埋没多年的盟誓碑,碑文"汉蛮永睦"四字清晰可辨。
"吉兆啊!"蒲云舟高呼着跪地擦拭碑文。黎狰却望向荷花腰间,那里原本悬剑的位置,此刻挂着个蛮族风格的皮囊——正是他昨日进献的"百越粮种谱"。林夫人笑吟吟地捧来陶瓮,将三人犁出的第一捧土装入其中,又混入汉军营帐的灶灰和蛮族祭坛的香烬。
宴席散时,岩嘎背着新娘绕场三圈,身后跟着串欢笑的孩子。有个蛮族少年偷偷把分到的田契折成纸鸢放飞,被蒲云舟抓个正着。年轻学士却只是笑着添上自己的名字:"多给你十亩,但得学会写汉字。"那纸鸢最终飘落在黎狰脚边,他拾起来时,发现背面是荷花亲笔写的"家园"二字。
夜深人静,荷花独自巡视营帐。路过伤兵营时,她听见阿芷正用蛮语哼唱摇篮曲,岩嘎笨拙地跟着学汉语童谣。更远处,林夫人还在灯下编织更多的兄弟结,每编完一个就对着名册核对——那册子上除了阵亡将士子女,竟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嫡孙的名字。
回到中军帐,荷花发现案头多了个陶罐。掀开盖子,里面是混着汉蛮两族信物的泥土:有折断的箭杆、染血的布条、铜鼓碎片、稻穗残粒,甚至还有几颗带血的乳牙。罐底压着蒲云舟的字条:"《周礼》云'合土为盟',今以伤痛与希望糅合,可铸永世之好。"
月光透过帐顶的破洞,在地上洒出铜钱大的光斑。荷花忽然想起母亲白日里说的话:"伤口愈合时会痒,民族融合时则会痛。"她解下那个蛮族皮囊,将罐中土倒进去些许——这个动作,恰似当年弘治皇帝将四方疆土纳入玉玺时的象征。
黎明时分,第一对通婚新人的帐前,悄然立起根缠着红绸的竹竿。竿顶挂着岩嘎的箭囊和阿芷的药囊,在晨风中轻轻相撞,发出类似铜鼓与编钟和鸣的声响。更远处,蒲云舟已经带着测量队出发,他腰间除了测亩仪,还别着黎狰赠送的骨笛——那是蛮族青年成婚时必备的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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