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杨剪。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足够代表一切了。
大学时尽管跟杨剪在同一个辩论队里,关系也算得上亲近,但终归课业繁忙,医学院跟物院的宿舍又离了有大半个校园那么远,除去讨论辩题之外,他们私下并没有太多见面机会。方昭质只记得在有限的几次聚会上,大家都是同学,朋友,甚至师生,在中关村吃湘菜,在五道口烤肉,或是在空军指挥学院旁边的羊蝎子店喝酒,只有杨剪身后跟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孩儿。
小个子,惨白皮肤,一口乱牙,但确实不丑。那几年周迅挺火,偶然的几次对视,那双眼睛让方昭质想起高中时看的苏州河。
这小孩儿总把这张引人注目的脸朝向没有人的角度,待在桌角,往杨剪旁边挤得很近,像条细细的灰色影子。
他不和别人说一句话,主动和他打招呼,他还会像被冒犯了似的阴恻恻地盯着人家。
但他喜欢贴在杨剪旁边耳语,只要杨剪去听,他就笑,嘴唇的开合没完没了。
他管杨剪叫“哥”。
杨剪对他这种状态似乎习以为常,不会分太多注意力过去,基本上是放任自流。只是不让他碰酒,菠萝啤都不行。偶尔,在一桌馋狼饿虎竞争比较激烈的时候,会帮他夹肉吃。他也不是每次都来,但不凑巧,在方昭质原本心情非常不错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杨剪身边。
在人群中,方昭质不是个容易开心的人,让他开心的饭局一般都是庆功宴,而庆功宴当然要吃好的,吃好的杨剪就不会忘记这个弟弟。
当然AA的时候也是交两份的钱。
毕业多年以后,方昭质仍然时常忆起这些AA度过的夜晚,甚至总结规律:它们多发于寒冬和盛夏。说实在的,就算每次都是他请所有人的客也不至于肉痛,更不至于记这么久。可他就是记住了,记得不清楚,但忘不了。好像这也变成与杨剪相勾连的符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