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即便逃过了衙前役,可歙州苛捐杂税众多,潘家的家产成了怀璧之罪。便连叔伯,也遭受衙役苦苦相逼。叔伯便以重置祖产为由,强占城北田庄和城南两间铺子……
“大哥自感时日无多,恐无力为宁儿守下父亲的基业,短短半年,你已经历许多,这不光彩的家族纷争,大哥也不忍你再经历,故而把落雁纸秘方全数交与你,愿吾妹珍重,与温巡白头偕老……”
原来这半年,不仅她隐藏京城的遭遇,大哥亦隐藏家族的遭遇,直到他时日无多,再也藏不住……
潘家虽世代经商,然而原先不过为歙州小小的墨商,父亲也不是家中的嫡长子,原先只分到了祖产的一间小墨坊,后来父亲结识了温父,从温父手中拿到澄心堂纸残方之后,经过数年研制改进,奋发努力,才创造出了冠绝天下的“落雁纸”,从此潘家富甲一方。
叔伯皆沾了父亲的福气,不论坚守祖业的墨坊,还是随父亲入局纸务,皆经营得风生水起。
父母在富甲一方之后,也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一直低调行事、乐善好捐、无私提携叔伯族亲,可即便如此,她幼年也常常遭受伯母婶娘的冷嘲热讽。
婶娘伯母常聚在一起品头论足,若见了她经过,便拉到跟前,看似提点,实则奚落一番:“宁姐儿呀,你也不是块玉疙瘩,怎么就被你爹娘含在嘴里怕化,捧着手心里怕碎,这么娇宠得你一无是处,还不如你堂姐聪明识大体,早早操持家务!往后,若是温巡考中进士当了官,你能当个官夫人也就罢了,万一不能,你也只是摆在后院里一无是处的花瓶了,必要讨夫家的嫌!”
“哈哈哈……”其余几位婶娘一同磕着瓜子,爆发出毫不掩饰地讥笑声。
以至于幼时她偶有自卑感伤之时,万分羡慕嘴甜讨巧的堂姐,总刻意模仿堂姐的行径。
母亲发现之后,及时纠正了她,抚摸着她的鬓发说道:“宁儿就是父母的宝贝疙瘩,不是花瓶,是父母手心的玉,宁儿是宁儿,堂姐是堂姐,花无相似,叶无相同,若叫堂姐也模仿宁儿,那才奇怪哩,因而宁儿何必模仿堂姐呢?”
自此,她便不喜欢单独一人走过姨娘伯母面前了,总要拉着娘亲的手,或者跟随乳娘身后,才敢与她们同处一室。
便连敦厚笃实的三哥,也常受族兄弟的欺负,族兄弟甚至联合学堂的同窗,排挤欺负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