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
娘用热毛巾给我擦身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冲撞了什么"。我躺在床上,浑身烫得像着了火,却觉得骨头缝里冷得结冰。迷迷糊糊中,总看见红嫁衣的影子在房梁上飘,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可仔细一听,又像是指甲刮过墙壁的声音。
"别找我......"我抓着娘的手胡话连篇,"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三天夜里,我烧得稍微退了点,能看清东西了。窗户纸被月光照得发白,我侧过头,突然看见床边站着个人。
红嫁衣,凤冠霞帔,还是那双没有黑眼珠的眼睛。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裙摆拖在地上,沾着些湿冷的泥土。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手脚像被钉在了床上。
她慢慢弯下腰,脸离我越来越近,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不是胭脂香,是潮湿的土腥味,混着点腐烂的草木气。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可我看懂了她在说什么。
她说:"你跑不掉的。"
第二天,娘请来了镇上的张半仙。老张头捻着胡子围着我转了三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从怀里掏出张黄符,烧成灰拌在水里让我喝。"这是阴婚,"他压低声音对我娘说,"李家少爷去年淹死了,他们找了个刚死的姑娘配阴亲,阿福怕是被缠上了......"
"那怎么办啊?"娘的声音都在抖。
"解不开了,"老张头摇摇头,眼神躲闪,"那姑娘是横死的,怨气重,阿福又被她盯上了......"
他没说完就走了,钱都没收。
从那以后,我总能在夜里看见她。有时她坐在房梁上,晃着腿看我;有时她站在镜子里,对着我笑;有一次我起夜,看见她蹲在灶门口,用烧火棍在地上画着什么,地上的灰烬里渗着暗红色的水,像血。
我开始变得越来越瘦,眼窝深陷,头发大把大把地掉。镇上的人见了我都躲着走,说我身上有股死人味。有天我去井边打水,低头看见水里的倒影,吓了一跳——那里面的人脸色惨白,眼白多黑眼珠少,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像极了乱葬岗上的那个她。
"阿福,你听说过三十年前的王家吗?"
说话的是住在隔壁的刘老汉,他拄着拐杖坐在门槛上,眼睛望着李家的方向。那天阳光很好,可他的脸却阴沉沉的。
"王家以前是镇上的首富,"他慢慢说,"当家的王老爷五十岁才得一子,宝贝得不行。可那孩子十三岁那年突然没了,王老爷就想给儿子配个阴亲。找的是城南张屠户家的闺女,前几天刚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