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渭水之滨。刘基军大营深处,六座被厚重油布严密遮盖的庞然巨物,在数百名工匠和士兵的协同下,正沿着预设的轨道,被缓缓推向预设的发射阵地。轨道由硬木铺设,下方垫着夯实的土石,即便如此,沉重的金属底座碾过时,依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油布缝隙间,隐约可见粗壮的青铜炮管轮廓和复杂的齿轮连杆结构,蒸汽机低沉的嘶鸣如同巨兽压抑的喘息,从油布下阵阵传来,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长安城头,彻夜未眠的曹丕扶着冰冷的城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城外那片被严密遮蔽的区域。昨夜瓮城城门被那名为“开山槌”的怪物一击而碎的恐怖景象,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此刻,看着那些缓慢移动的巨大阴影,一股比昨夜更甚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那又是什么鬼东西?!”曹丕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站在他身侧的司马懿,脸色比城墙上的青砖还要凝重,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些移动的巨影,声音低沉而紧绷:“王上…此物…恐是刘基新造的攻城巨炮…观其形制,前所未见…其威…其威恐在‘开山槌’之上…”昨夜“开山槌”一击碎门的景象犹在眼前,这新出现的巨物,让他心中警兆狂鸣。
“巨炮?”曹丕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再巨的炮,能奈我长安坚城何?!传令!所有石炮、床弩,对准那些东西!给孤砸!砸烂它们!”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城墙上残存的几架大型石炮和床弩被艰难地调整角度,绞盘在士兵的号子声中吱呀作响。然而,距离太远,目标又被油布遮蔽,仓促间的射击显得徒劳而无力。石弹和弩箭大多落在巨物前方数百步的空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连油布的边都没碰到。
就在这时,城外刘基军阵中,响起一阵节奏独特的号角声。
油布被猛地掀开!
六座狰狞的钢铁巨兽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它们的主体是巨大的、包裹着厚厚石棉隔热层的青铜锅炉,粗壮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上,连接着后方复杂的齿轮组和巨大的抛射臂。抛射臂末端,是特制的、用来容纳巨石的沉重钢兜。最令人胆寒的是那黑洞洞的炮口——不,那并非炮口,而是蒸汽释放阀的巨大喷口,此刻正嘶嘶地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如同巨兽在积蓄力量。
“装弹!”马钧站在其中一座巨炮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亲自指挥,花白的头发在蒸汽的氤氲中飘动。
数十名壮硕的士兵喊着号子,用特制的吊索和滑轮组,将一块块打磨成浑圆的、重逾千斤的花岗岩巨石,艰难地吊装入抛射臂末端的钢兜之中。巨石落入钢兜的沉闷撞击声,如同丧钟般敲在每一个城头守军的心上。
“加压!至临界!”马钧厉声下令。
锅炉旁的鼓风机被疯狂驱动,炽热的炭火在炉膛内燃起刺目的白焰。锅炉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嗡嗡”声,压力表的指针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艰难而坚定地越过一个用朱砂标记的、代表极度危险的刻度线!
“目标!长安城墙西南角楼!下方三十丈墙体!”马钧的声音穿透蒸汽的嘶鸣,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