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缓缓随风散去,许淮沅笑了笑,伸手接过侍从呈上的薄薄军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琉璃灯下,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那封带着火漆印记的军报便被送上树上的灯笼里,化为灰烬。
他站直身体,方才被打断的旖旎与此刻凝聚的凝重在他身上交织,声音低沉却清晰。
“娘子,南境毗邻的戎狄诸部生乱,集结重兵叩关。事态紧急,我需即刻启程,先行赶回冀京。”
谢晚宁瞳孔微缩,几乎是脱口而出,“戎狄?那岂不是要打仗了……”
两军交战,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儿。虽然这对正暗中筹划“衰落”以避朝廷锋芒的许淮沅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她也知道,即便如此,许淮沅不会,也不能坐视不理。
许淮沅抬手,安抚地虚按了一下她的肩,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戎狄诸部看似臣服,实则野心勃勃。二叔这般嚣张的背后就有他们活动的影子。我料到他们迟早按捺不住,只是没想来得这般快。放心,我们经营多年,并非全无准备,只是我需亲自回去主持大局。”
谢晚宁看着他苍白却异常镇定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原本就该坐镇冀京,统筹全局的是不是?局势如此微妙,你却赶了来……”
许淮沅侧首看她,琉璃灯的光芒落在他眼底,漾开一片深邃而温柔的流光,他唇角微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只做我觉得值得的事儿,而且或许我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向前走了两步,似要离开这承载了短暂甜蜜的湖边,却又停住,回身深深凝视着她。夜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承载了太多心事的眼睛。
“娘子,”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我但望我是那种能抛下一切、只追随你身侧逍遥快活的少年郎,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家族的责任,身后亲人的安顿,这沉甸甸的担子早已刻入他的骨血。
谢晚宁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惯于审视危险的眼眸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没有丝毫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