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在啃他的骨头。
冰凉刺骨的晶簇扶手像活物似的蠕动着,贪婪地吮吸他掌心里渗出的银色血珠。陈墨白脖子上的青筋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烧红的铁蒺藜,每一根尖刺都灼烤着他的神经。头顶那该死的全息界面疯转得令人头晕,刺目的红光几乎要灼穿他的视网膜——绑定进程死死卡在百分之八十七的刻度线上,纹丝不动。更糟的是,警告框里那行冰冷的字句如同毒蛇的信子,一下下舔舐着他紧绷的神经:
绑定状态:严重冲突!
生物CPU意识正在反制接入!
反制?砚白?真的是你?
这个念头刚在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股阴寒彻骨的力量便顺着王座扶手猛地窜了上来!它滑腻如毒蛇,带着针尖般锐利的恶意,蛮横地撬开他的意识防线,直冲天灵盖。陈墨白眼前“嗡”地一黑,整个战星中枢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
呛人的焦糊味瞬间塞满鼻腔,浓烈得让他几乎窒息。脚下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滚烫、松软的灰烬,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头顶的天空是凝固的暗红色,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污血的裹尸布,沉沉地压下来。在这片末日般的荒原上,断壁残垣扭曲着伸向天空。一堆破碎的合金和混凝土废墟里,一个穿着破烂防护服的小小身影蜷缩在那里,肩膀正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
“砚白?”陈墨白喉咙发紧,干涩得像是在砂纸上摩擦。他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步,脚下却猛地传来一声刺耳的“咔嚓”脆响。低头看去,半截烧得焦黑变形、勉强能看出机甲轮廓的小玩意儿被他踩得粉碎——那是他十岁那年,在方舟废旧零件堆里扒拉了整整三天,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才一点一点给弟弟拼凑起来的生日礼物,“星穹守卫者”。
那个抽动的背影瞬间僵直,如同生锈的机器被强行启动,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陈墨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那张脸……是砚白的。十岁时的砚白,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下巴尖得能戳人。可那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永远擦不掉的污浊机油,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深不见底的黑。然而,那毫无生气的嘴角,却被人用无形的铁丝般的力量,硬生生地拉扯出一个僵硬、诡异、非人的弧度。
“哥……”声音像是生了厚厚铁锈的钝锯,在粗糙的铁皮上来回拉扯,每一个音节都刮得人耳膜生疼,“你……终于……坐上去了……那把椅子……”
“砚白!你怎么——”陈墨白肝胆俱裂,猛地就想扑过去。脚下的大地却在这一刻轰然塌陷!原本焦黑的土地瞬间化作翻腾冒泡、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泥沼”,无数半透明的、闪烁着不祥微光的能量管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怪蛇,从扭曲的虚空深处疯狂钻出,带着刺骨的、超越绝对零度的深寒,死死缠上他的四肢百骸!冰冷的触感瞬间冻结了血液,比战星最外层的宇宙深寒还要恐怖百倍!
“别过来!”那孩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玻璃刮擦,那双浑浊空洞的眼睛里,竟在刹那间炸裂开一丝属于“人”的、极致的惊恐,“它……它会……吃掉你……像……像吃掉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