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握着方向盘,目光散乱,仿佛灵魂早已从这具躯壳里被强行抽离,只留下一双僵硬的手,徒劳地维持着驾驶的姿态。
每一次踩下刹车,每一次转动方向盘,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滞和沉重,仿佛这辆廉价小车也感染了他灵魂深处那铅灰色的绝望,随时会在车流的挤压下彻底熄火,成为路中央一座悲伤的纪念碑。
明朗记得上一次尤妮佳的高原俊一过来谈收购的时候。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
或许这一切是日本尤妮佳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他和美国宝洁这些日化产品巨头掺和在一起,目的就是能谈就谈,谈不拢就开打。
假如一家企业对它产生了威胁,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快让这一家企业消失。
车窗之外,是色彩喧嚣的炼狱。
一辆接一辆崭新的公交车,如同披挂着敌人凯旋旌旗的钢铁巨兽,带着发动机沉闷的咆哮,蛮横地从他们这辆渺小的QQ旁掠过。
车身上,那些巨大的、刺目的广告画面——年轻模特夸张的笑脸,数码产品炫目的光影,饮料瓶身飞溅的冰凉水珠——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车厢内三个人的脸上。
它们肆无忌惮地铺满了每一寸可供利用的空间,连车窗边缘、车门缝隙这些曾经被忽略的角落,也被对手用最蛮横、最彻底的方式“全覆盖”了。
每一幅画面都像是“天穹传媒”冷酷无情的宣言,宣告着“清辉”的彻底死亡,宣告着他们所有挣扎的可笑与徒劳。
车厢内,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得令人窒息。
时间失去了流动的意义,每一秒都被绝望无限拉长。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氧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冰冷的尘埃味道。
高艺文蜷缩在后排的阴影里,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尊被遗弃在角落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