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哪种植物有毒,分不清那些潜伏在沙丘下的猎食者的脚步声。有一次,我以为自己发现了一处水源的痕迹,循着踪迹小心翼翼地刨开沙土,结果却惊动了一窝体型堪比猎犬的、长着无数复眼的剧毒蝎子。我连滚带爬地逃了数百米,腿上被蛰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了一整夜。
我的知识,在这里一文不值。我的逻辑,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时间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太阳与那两轮诡异的月亮交替出现,每一次升起,都像是在对我宣告新一轮的酷刑即将开始。
我的身体先于我的精神开始崩溃。嘴唇干裂出血,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皮肤被晒得像一张即将龟裂的羊皮纸。饥渴,像烙铁般炙烤着我的五脏六腑。恐惧,则如跗骨之蛆,啃食着我的理智。
我开始出现幻觉。
我看到了大学城外的美食街,看到了烧烤摊上滋滋冒油的烤串。我甚至闻到了图书馆里,那股由旧书页和阳光混合而成的、让我无比安心的味道。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了一捧滚烫的、从指缝间流逝的红沙。
我不再奔跑,不再躲藏。
我放弃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一具巨大生物的肋骨投下的、那片狭长的阴影里。我蜷缩起身体,像一个回到母亲子宫里的婴儿。
就这样结束吧。以一种最窝囊、最悄无声息的方式,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异世界角落,成为这片红色沙漠里,又一捧无名的尘土。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了我。当死亡不再可怕,求生的欲望便也随之褪去。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身体机能的彻底停止。
我听到了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幻觉。是一种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鳞甲摩擦沙砾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血腥与土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们围住了我。我能感觉到那种居高临下的、打量一块新鲜血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