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起一个故人!”熊烈喉间挤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双脚像生了根般陷在满地枯叶里。月光在“百里长空”四字上游移,忽而明亮如昼,忽而又被乌云吞噬,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老者佝偻着背起药篓、逐渐消失在苗寨晨雾中的背影重叠,酸涩与疑惑如藤蔓般缠住他的心脏,越勒越紧。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目光失焦:“你的名字,好听,我感觉好像在哪听过,只是想不起来?百里红樱,百里红樱……”声音极轻,却像丝线般在寂静的坟茔间飘荡。
身旁的红衣少女微微皱眉,耳坠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看得真切——熊烈盯着墓碑时骤然绷紧的下颌,念叨自己名字时眼底翻涌的复杂神色,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可她终究没开口询问,只是下意识将受伤的手往袖中缩了缩。在这杀手谷里,人人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谁又能说清谁的心思?
夜风卷起她发间的红绸,百里红樱望着远处杀手谷深处若隐若现的灯火,想起自己后颈还未结痂的鞭痕。这已是这个月第三次被母亲凤来仪罚跪祠堂,每次都因旁人不经意提起“熊山河”这个名字。儿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直到某次父亲百里长空将她护在身后,用布满老茧的手捂住她耳朵,低声告诫:“你的母亲,最大的逆鳞,就是杀手谷曾经一个叫熊山河的人,在她面前,什么时候都不要提起这个人。”
月光如纱笼罩坟茔,百里红樱低头望着身旁身形魁梧却眼神赤诚的“傻大个”,忽然“扑哧”轻笑出声。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涩的泪痕在月光下碎成点点星芒,恍惚间竟像是父亲生前哄她时洒下的萤光。
她从未想过,会在父亲坟前遇见一个姓熊的外乡人。明明是初次相见,可看着对方盯着墓碑时怔愣的模样,听着他反复念叨自己名字时沙哑的低语,胸腔里那颗被母亲责罚、被谷中冷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竟罕见地泛起暖意。这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像极了幼时蜷缩在父亲怀中听故事时的安心,又像是在毒蛇盘踞的暗巷里,突然握住了一柄温热的刀。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渗血的绷带,百里红樱忽然想起母亲凤来仪每次听到“熊山河”时扭曲的面容,想起父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叹息。眼前这个男人,与那个从未谋面的熊山河,还有自己血脉里纠缠不清的谜团,究竟藏着怎样的羁绊?
“傻大个……”她轻声呢喃,目光落在熊烈挺直的脊背,那里仿佛藏着能撑起整片天的力量。可不知为何,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化作酸涩的疼——明明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大头,明明他眼中的沉稳昭示着丰富阅历,她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冲动,想将他护在身后,就像曾经父亲用单薄的身躯,为她挡住母亲挥来的皮鞭。
山风掠过坟头的杂草,百里红樱下意识拢紧的红衣。唇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少女不自知的温柔与决然。或许这就是宿命的红线,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将这个带着熊姓的男子牵到眼前。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母亲讳莫如深的往事,她忽然有了握紧双拳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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