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褪去了象征无上法权的金线袈裟,只着一身寻常的赭红粗布僧袍,盘膝坐在一张厚实的牦牛毡上。
他手中捧着一只粗陶碗,碗里是热气腾腾、奶香浓郁的酥油茶。
火光映照着他清癯的面容,那因常年诵经参禅而沉淀的悲悯与此刻篝火带来的暖意交织,竟显出一种奇异的平和。
陈太初微微颔首,手中银刀轻巧地切入羊腿。
刀刃割开焦脆的表皮,露出内里粉嫩多汁的肉层,滚烫的油脂瞬间包裹了刀锋。
他割下一块最肥美的腿肉,并未立刻入口,而是放在鼻端轻嗅。
那混合着松枝、盐粒与高原风雪的独特肉香,瞬间将他拉回遥远的记忆碎片——后世香格里拉旅游区,刻意营造的“藏家风情”…干净整洁的毡房,没有这般浓烈的牛粪烟火气;穿着崭新藏袍的“牧民”,笑容标准却少了此刻这般刻骨的酣畅;篝火晚会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而非眼前这…混杂着汗臭、酒气、油脂与泥土腥味的、滚烫的生命狂欢!
他缓缓将肉送入口中。
滚烫、粗粝、带着野性的膻味在舌尖炸开!
牙齿撕扯着坚韧的肌理,滚烫的肉汁混合着粗盐的咸鲜猛烈地冲击着味蕾!
没有后世那些精致的调味,却带着这片土地最原始、最蛮横的力量!
他慢慢咀嚼,目光再次投向狂欢的人群。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牧民,正颤抖着双手,将一块滚烫的羊骨塞进怀里一个同样干瘦的小男孩嘴里。
孩子烫得直跳脚,却死死咬住骨头,贪婪地吮吸着骨髓,油污的小脸上是近乎癫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