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瑾下死劲往掌心一掐,最长的两根指甲互相碰撞,迫使自己克制住腾腾心火。
“诸君皆是统军之将,肩负着国朝的荣光,一时耽于逸乐,治军不严,结果造成这般局面,不觉得为人耻笑吗?!”
诸侯中响起第一声抗议:“殿下也知道,项知归一介黄口孺子,并不值得污了我等刀斧,故令降将出战,何错之有?”
话一出口,多数人纷纷附和。
“殿下所言所责,委实寒了我等之心。我等舍了身家性命追随殿下,殿下除了许诺未来登基的空头好处,还给过什么实际酬劳?粮仓烧了也就罢了,大家吃糠咽菜的都快烦死了!依我看,殿下不该抑勒我们守在城中兄弟们百万雄兵,方寸之地怎好容身?”
“是啊,是啊,大家腹中空空,哪有力气为您作战!最好冲到外边去大杀一阵,穿过回首川,就是一片富庶之地,不仅抢得好吃好喝,还能叫那些刁民看看胆敢依附元贼的下场!”
“对!对!……”
奉瑾听得怒极反笑最初起义时,她竭力约束诸将,不许擅自生事,诸将却屡屡侵城掠民,阳奉阴违,禁之不止,几乎剥尽地皮,抢获的珍肥膏粱也绝不少了,怎么才过去短短时日,就要跟她讨价还价?
分明是贪婪无餍,图谋不轨!
底下升起了越来越多的驳斥,那些将军的脸几乎逼到她眼前来,一个个指手画脚,嘴脸狰狞,口中唾沫横溅。
他们在鼓噪,试图干预她,反对她做下的决定……说得那么动听,其实是他们不服自己。
他们不服,因此不臣。
当年奉羲志在四方,大量扩充防戍藩镇,而元赫纂位之后,顾着安抚民生,一直来不及集权中央,这些封土荒僻的小公小侯,天高皇帝远的逍遥惯了,仗着手底下有几个兵丁,野气愈发悍然起来。
前面逐鹿谷一战,她本命诸侯沿着山脊行军,占夺制高点,直攻项知归大寨,正是担忧项知归多年不见,不知是否移了性情,怕他麾下兵微将寡,为求取胜,恐怕会暗藏诡计。然而,诸侯面从腹诽,出了城便不再把督战的假公主放在眼内,非要逞威使势,觉得项知归所率骑兵必不敢在山谷这种险阻之地作战,才会舍远求近,绕道入谷,结果袭后不成反遭埋伏,一下就折损了九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