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稚鱼嫁进京中已有半年,这半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舅父升了官职,但依旧做着查案的事情,每日还是早出晚归,表弟回了云麓,性子变得愈发沉重稳当,时常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是一整天,读起书来比自己还要拼命,而他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又长了一岁……
他们当中变化最大的还是阿姐,她身上满是过去的影子,又仿佛同过去不一样了,今日见她妥善地安排着一切,吩咐仆从的模样,打理家事的模样,还有她任劳任怨,伺候婆母的模样,等等……
阿姐成长了,娴熟了,可他看着眼里却沉默了。
陈稚鱼见他垂眸良久不发一言,亦敛了笑意静静凝望,心里漫过淡淡涩意。
待他红着眼倔强抬头,才温声笑道:“这是何苦?午膳时便瞧你魂不守舍,当着舅母面不便细问,如今四下无人,若有烦心事,说给阿姐听听可好?”
月洞门前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傍晚的余晖打在两人身上,姐弟二人并肩而立,道旁青植疯长,葳蕤枝叶高过头顶,将余晖筛成细碎的淡影。
秋风掠过,卷起满地枯叶沙沙作响,也卷起陈握瑜眼底的潮意,面对阿姐温和的言语,转瞬便红了眼眶。
“阿姐……如今你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规矩繁多,我可还能像小时那般抱抱你?”
陈稚鱼愣住,随即心里漫起苦意,眼眸闪动,看着他微咽,风扫过眼眸,她眨去眼底的水意,朝着他展开双臂,笑说:“都多大了?还要抱抱,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罢,主动上前将他抱住,随后轻叹:“阿弟,你长得比阿姐都要高了,再过两年阿姐就抱不住你了。”
陈握瑜抱紧比自己矮五公分的阿姐,瘦高如青竹一般的少年,埋头在阿姐的肩头,无声凝噎。
他不是个脆弱的人,却总在阿姐面前掉眼泪。
陈稚鱼滞住,喉头哽住,眼里的泪水又溢了出来,手抚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