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在空旷的古道上回荡,被晚风吹散,却重重地砸在每一个古族强者的心头。没有答案,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那烙印在神魂深处、挥之不去的模糊身影和那淡漠的一瞥。
……
荒原的风,带着野性的粗粝和日落后迅速弥漫的凉意,毫无遮拦地吹拂着。萧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古族众人的视线尽头,但他并未停下,也未施展那玄之又玄的逍遥遁法彻底远去。他如同一个真正的浪人,一步一步,丈量着这片古老而沉默的大地。
脚下是干燥板结的泥土,混杂着碎小的砂石,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嚓嚓”声,是这片旷野唯一的伴奏。远处坠星火山群喷吐出的暗红火光,在渐浓的暮色中愈发醒目,像大地深处永不愈合的伤口,映照着天边堆积如铅的浓重雷云。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电弧,在云层深处偶尔闪现,如同天道冷漠的窥视之眼。
萧遥的步伐平稳而富有节奏。他再次摸出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他仰头灌了一大口,滚烫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暖意,驱散着荒野的孤寂与微寒。
“呼……”长长地哈出一口浓烈的酒气,白雾在微凉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他的目光投向天边那抹一闪而逝的细微电弧,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被监视的愤怒或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块温润的欺天石,触感冰凉而坚实,像一颗沉寂的心脏。这块石头,遮蔽了他的本源气息,让他得以在这片天地间苟延残喘,却也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与那高悬头顶的“秩序枷锁”紧紧相连。
神魂深处,那道无形的枷锁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真灵之上。它并未直接限制他的力量,却以一种更霸道、更不容抗拒的方式,将一种沉重的责任——维系秩序的责任——烙印在他的存在核心。
“义务工……”萧遥低声重复着自己之前的调侃,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从躲避天罚的亡命徒,变成了天道的“义务工”,这身份的转变荒诞又无奈。
他停下脚步,随意地在一块被风磨砺得光滑的黑色巨石上坐下。巨石冰凉,透过粗布衣衫传递上来。他眺望着远方那如同巨兽蛰伏的火山群轮廓,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逍遥?
何为逍遥?
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是超然物外,不染尘埃?还是……无拘无束,无法无天?
曾经,他以为自己拥有的是最后一种。源初的力量在身,视规则如无物,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得?纵使天罚临头,也敢悍然对轰。那是一种源于力量本身的、近乎狂妄的“自在”。
然而,当那场席卷所有纪元的恐怖灾劫——“大撕裂”的破碎画面烙印神魂,当知晓自己不过是一道侥幸遁走、沉眠万古的源初残痕,当被天道化身以冰冷的规则之音订立下这“秩序枷锁”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