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中的城市像块湿透的幕布,边缘溢散着模糊的光晕。
姚艳妮似乎并不着急解释,随手在半空中捞了一把雨水,伸开五指,就像要钻研什么似的盯着,头也不抬地问了个全然不相干的问题:“你有多久没有淋过雨了?”
风太大了,雨声也遒劲,我反应了半晌才回神,“可能是……我总记得带伞?”
“养尊处优久了,人可就钝了。”
“……毕竟我已经不打算演电影了。”
又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她的那句“也对”轻不可闻,随即淹没在雨中,许久才道:“我第一次见到付为筠时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那天也下雨,瓢泼大雨。”
雨水沿着她耳边的发丝一滴滴往下淌。
“姚向越自诩是个才子,大概年轻那会确实也有两把刷子,但这些年来他沉迷名利酒色,有点才情也都被耗完了。他自从发现我写的东西以后就说要‘培养’我——所以,他后来的东西都是我写的。”
……这倒的确是件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弹干净烟蒂,“我烦了他那一套‘培养’,找到机会忙不迭就跑了,直到有天我妈坚持要我回来给他过生日,打了十二个电话把我从朋友聚会里叫回来……然后我就遇见了付为筠。”
“那天雨太大了,我在便利店里买了把伞往家里跑,但是伞面太小,我的妆、衣服和包都被毁了,正气急败坏,就看到有个人在我家楼下站着,连伞都没有,浑身湿透,真就像个落汤鸡似的。我当时想这哥们是谁啊?怎么这么惨?可是等我走到他面前时就愣住了——付为筠的那张脸啊。”
姚艳妮没办法似的摇了摇头,嘴角的形状淡漠,但眼角微微弯了起来,“我以为他是哪个来求我爸的小明星,跟他随口聊了几句。他话很少,但是答的都在点子上,还挺有想法——接着我就看到了他怀里夹着的一摞纸,认出那是我给姚向越写的《月亮河》的小说。”说着,她伸手遮挡了一下雨水,“于是我没有回家,跟他通宵捋完了那篇小说,也就改出了《月亮河》的第一版雏形。他没提你,可我自己找出那部《跳河》——看完了,也猜出了你们的关系。”
说真的,我不认为这个凄风苦雨里的阳台是谈情史的好地方,但看她的意思是还要继续,只好把墙边倚着的雨伞递给她。
她没接,浑不在意似的,微微扬起下巴,“所以我想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