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望着冯吉涨红的脸,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愚不可及的腐人,真到时候了,不行的话,我撂挑子不干了不就行了?“
冯吉煞有介事地看着杨骏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折扇在掌心敲得"咚咚"响:“你啊你,真是个钻进牛角尖的犟种!”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般说道:"那你就记得一件事,童子试的主考官是赵上交,无论出什么事情,到时候你可不要脑子一热,什么事情都硬往身上拦,听到没有?"
杨骏心头一凛,刚要说话,却被冯吉按住嘴:“你不要问我会出什么事情,你只消记住,出事的时候,一切由主考官在,只要你不伸头,我就能保你无虞!"
夜市的梆子敲过二更,卖羊杂的摊子已经收了,只剩下几个醉汉在街角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冯吉理了理衣襟,转身往巷口走:”我可没帮你什么,你要是栽了,别把我供出去。"
杨骏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明日卯时,我在国子监门口等你!"
冯吉没回头,只挥了挥手,折扇的影子在灯笼光里晃了晃,像只展翅的鸟。
凉亭之中,杨骏孤身伫立,晚风轻拂,携带着远方酒肆的醇香,与他掌心中那抹不易察觉的纸屑余味交织缠绵。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越了幽深的夜色,定格在皇城的方向。那里,角楼的灯火在云层的遮掩下时隐时现,宛如苍穹之下一只半睁半闭的慧眼,窥视着人间的沧桑变幻。
然而,就在这一刻,恐惧似乎悄然离他而去。范质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字字铿锵,如同暗夜中的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就连冯吉,那个一向以明哲保身为处世哲学的智者,也在这关键时刻,不动声色地为他递来了一架攀登高峰的隐形梯子。
这一切,让杨骏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握紧拳头,掌心的木刺印混着纸屑的手边,扎得人微微发疼,却疼得踏实。这童子试得浑水,他趟定了。
……
次日清晨!
弘文馆的雕花木门刚被推开,一股陈年墨香便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熏香味。杨骏正掸着袍角的晨露,就见东窗下的书案后立起一道身影——那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绯色官袍,两鬓霜白如染,颔下的山羊胡却梳理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捏着支紫毫笔,笔尖的墨汁尚未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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