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温和着道:“王相、陶大人,二位对这渡口周围,可曾有过了解?”
王峻闻言,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陶谷,随即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哈哈,如此说来,倒是杨直学士对这片地域,十分了解了?”
杨骏哈哈一笑,然后手指向渡口不远处道:“王相、陶大人,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小村庄,西边的叫宋王庄,东边的叫小赵庄,两个村庄房挨房,街连街,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村庄。宋王庄西边有条南北大道,南通黄河,北到卫州。大道边是个方圆百亩的大校场,庄北紧临卫河,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地方!”
杨骏的话音刚落,陶谷目光扫过远处相连的村庄,笑道:“杨学士果然心思缜密,连这乡野里的村落布局都摸得如此清楚。只是这宋王庄、小赵庄,名字虽直白,却少了几分江河气象。此处既是黄河与卫河交汇之地,又是巡视河堤的要冲,总该有个配得上这般地势的名号才是。”
王峻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杨骏身上,语气里添了几分审视:“陶常侍说的是。杨学士既知此地脉络,想必已有腹稿?”
杨骏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缓缓转身,步向河堤之畔,目光深邃地投向脚下那滚滚不息的黄河波涛。晨曦渐渐扯开夜幕,一抹亮色洒落,河面上薄雾缭绕,与不远处的卫河清波相互缠绵,仿佛是两条悠然游弋的巨龙,在此地温情相拥。他轻轻以指尖扣击着腰际悬挂的温润玉佩,声音清脆,随后,他忽然提高嗓音,朗声而言:“王相、陶大人,你们看?”
杨骏伸出手指,引向远方,言语中带着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气:“你们看,这一段河水,流势温婉,河面豁然开朗,两岸树木林立。南来北往的旅人,无不选择此地作为歇脚之处,或饮马解渴,或以水洁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潮马迹,依我之见,此地何不就被称作:饮马口?”
“饮马口?”陶谷轻声复吟,眸光流转间,一抹赞许悄然掠过。不远处,一支商队恰于此时驻足歇憩,马儿低头饮水,人们擦拭着脸庞与身躯,一派生动景象。他连连颔首,赞道:“‘饮马’二字精准勾勒此地之用,而‘口’字则巧妙象形其地形之貌,确是妙笔生花,贴切至极。”
王峻的眉宇间,一抹细微的波动难以察觉。此名公正无私,又暗合周遭地势,确乎无懈可击。然而,他侧目望向杨骏那不温不火的侧颜,心中某道无形的枷锁,仿佛又无形中紧束了几分——此人之才,不仅横溢,更难得的是,他深谙韬光养晦之道,锋芒暗藏于拙朴之间。
他冷哼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些许:“既合情理,便依杨学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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