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承认在某一刻他将真的不再只属于他自己,害怕承认从今以后,他的人生意义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完整。沈苫更加害怕承认,他将作为一个在这世间最最脆弱的人,把未来的人生托付在对另一个人虚无的牵挂之中。
多么幼稚而愚蠢。在自然界的所有历史画像之中,把自己的命脉主动交到另一条生命的手中予取予夺,是最不符合达尔文定律的悖科学逆进化论行为。
他原本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做出这种承诺。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矛盾拉扯的最后时刻,秦峥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跟他说:“生日快乐。”
一瞬间,所有的纠结与痛苦都崩塌了。
沈苫和秦峥,他们两个那么相似,也那么不相似。
一个生在古旧缠绵的多瑙河边,一个长在败絮丛生的锦绣堆里。
一个在飘渺淡泊的关怀中长大,养成了爱笑却薄情的性子。
一个从来不曾体会过真正的爱,连最无瑕的少年时代都只晓得用尖牙回报一切。
他们就像是风与土壤在人间的两个化身,当自由无忌的瞬间撞上坚定沉稳的永恒,那些抽象的、具体的情思被裹作龙卷风无声呼啸,他们在唯一宁静的风眼处向彼此靠拢,无数次转瞬即逝的触碰,最终换来不断消散但也永不消亡的灵魂纠缠。
黑塞说,倘若有两个人,分别代表了两种原则,代表了两个始终相反的世界,那么这两个人一旦相遇,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他们必定会互相吸引、互相迷恋,必定会互相征服、互相了解、互相促进,亦或是互相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