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李弃虽没有看上去那般老实,但也并不像有反心的模样。至于再暗地里的事,只要塞北之患未除,短期内他也不会再对这儿子起什么疑心。
“既如此,”梁帝淡淡道:“赵卿,剩下的事便交由刑部办罢。”
赵秉道:“遵旨。”
李弃明白梁帝多疑,自然不会草木皆兵。他在此事之中唯一警惕的,便是那不言不语的翟尚书他能参与此事,指不定又将自己的哪些人脉卖出去,好换取梁帝信任。
出卖便出卖吧,同这些人打交道实在费心费力。李弃无谓地想。一点有的没的便要试探、威胁,即便是再微小谨慎的泥人也当有几分脾气,梁帝当真不怕将人逼得鱼死网破么?只是可怜了盛荣成,被拉出来莫名其妙的演了场戏码,旋即又要半死不活的被扔回去。而皇帝面对塞北还要仰仗自己,更不可能公开将他行刑。只怕要不了多久,这人便要不声不响的惨死牢狱之中了。
李弃心想,以父皇如今沉溺方士之术的模样,只怕要不了十年,整个人便会彻底垮下去,届时不论逼宫抑或造反,都总会比此时此刻要轻易的多。
他暗自分析着盛荣成的败因,将自己那一点隐秘的野心与对盛家的探究惋惜尽数埋藏在心底,任由它们在未来的岁月中生根发芽,直至果实落地。
外头的云渐渐散了,他此时实在记挂着府中的乌尔岐,总担心他是否会趁自己外出而借机离去。好在梁帝咳了几声,大抵是受了寒气,于是便在欣赏一番盛荣成的惨状后,对李弃随口道:“罢了,朕亦觉这天越发冷了,该散便散,你且安心回去养病罢。”
李弃恭敬道:“多谢父皇。”
在李弃转身的同时,他听到梁帝刻意压低的声音。
“翟卿,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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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时,车马旁的下人恭敬地问他要去哪,李弃正要说“尽快回府”,话临到嘴边却只觉心跳莫名的加快。那股自来时便时有时无的恐慌将心脏搏动的“咚咚”声响诸全身,他僵硬的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开了这个口,接下来所面对的东西,便绝对是他此生所不愿看到的。
直至许多年后,李乾昭每每回想起自己在那个冬春交接的日子所作出的决定,都忍不住要再仔细分辨随之涌上的复杂情绪里,究竟是后悔多点,还是庆幸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