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弃本就无恙,而他此番前来亦并未装出一副病容。老辣如梁帝者,又怎会听不出这仅是番托辞?只是不知他会如何看待三皇子的这一“病”,当下便只在言语间提点了句,而李弃也从善如流,应道:“想是闷在府中太久的缘故。今日出来透透气,倒觉得缓和了不少。”
他借寒喧之语顺势道出自己行踪,梁帝不咸不淡的点头,侧头吩咐道:“那便好。将人提上来罢。”
梁帝身后的狱卒应了声,旋即走出两人推开昭狱铁门,顺着石阶向下。迎面扑来一股腥臭腐败之气,随行的侍从们饶是早有准备,端上香炉点上,却也依然被那股恶臭熏得眨眼。
李弃到底是领过兵的,对这等血腥不算难忍。西南地带潮湿闷热,战死将士的尸身如若不加掩埋,蝇虫便会很快寻味而来,届时其所爆出的尸臭只会更冲。故而他只是略微抬眼一瞥,便再没旁的动作。
过不得片刻,那两名狱卒便拖着个满身血污的人上来。那人被押在众人面前,披头散发,李弃仔细辨认他勉强露出的那张脸,却都没认出那个人是谁。
“皇儿可知此乃何人?”梁帝问
李弃道:“孩儿不知。”
“当真不知么?”梁帝笑道:“他的身上,与你流着相近的血啊。”
旋即,那遍体鳞伤的犯人睁开眼,发出一声虚弱的冷笑。
李弃认出了那道声音,是盛荣成。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所见的那张脸应是易容过的,于是又缓缓摇头,试探问道:“他可是那日儿臣捉回的门客?”
梁帝道:“是么?赵卿,你说说罢。”
他口中的赵卿,便是当朝刑部尚书赵禀。此人年过不惑,近年方受提拔,为人刚正又不知变通,同僚的评价褒贬不一,李弃平日里极少同他打过交道。
“回禀皇上,臣命人审了他数回,自己又亲审了遍……他的说辞倒未曾变过。”赵禀拱手道:“此人于太子、二皇子一事上参与不多,但却同昔年盛氏之案有关,大抵是诛其九族时的纰漏……他一口咬定了并无同党,此事臣等尚在追查。将其易容恢复后,掖庭的宫女便指认出来,他正是数年前曾几度混入掖庭的那个贼人。”